時／光．酒／歌

2010 太平洋詩歌節        陳 黎 

邊緣與世界

2009 太平洋詩歌節     陳 黎

        連續四年，我們在島嶼邊緣花蓮的海邊舉行詩歌節，透過跟拍岸又迴湧的浪一樣，週而復始的詩，歌，與音樂，跟世界對話。今年，舊浪挾新浪，清音與狂語，又一起湧到海畔小丘上、天藍水藍的松園別館以及亞士都飯店，在11月6、 7、8 三日，把斑斕的詩的千姿，喧嘩的詩的眾聲，翻騰給秋日松林間的山光、樹影，樹影間留連、逡巡的愛詩、愛樂者。 

        今年，參與盛會的，包括來自日本，備受矚目的新銳女詩人蜂飼耳、翻譯家上田哲二博士，來自美國西岸，在加州大學任教的詩人葉維廉，從中國大陸到新大陸求學，如今在台灣中研院擔任研究工作的詩人楊小濱，以及各領風騷、各擁詩迷的本國詩人、詩評家，包括鄭愁予、楊牧、席慕蓉、黃春明、陳育虹、陳芳明、陳義芝、向陽、羅智成、焦桐、陳克華、鯨向海、賴芳伶、曾珍珍、古添洪、李進益、須文蔚、張梅芳……等。生長於島嶼東岸的黃東秋、莫言、巴奈等原住民學者、詩人、歌者，以及崇德國小的泰雅族學童們，也將以母語或新聲，加入這場「邊緣與世界」的詩歌對話。島嶼北部「金枝演社」與「再拒劇團」兩個團體，則以他們創意十足的肢體語言做另類辯證。   

        這樣的盛會要感謝多年來費心費力、持續支持的主辦、協辦單位：花蓮縣文化局、祥瀧股份有限公司、吳景聰文化藝術基金會、亞士都飯店、國家台灣文學館、中華博物館商城發展協會、國立東華大學……；幾位可愛的文學界、法學界朋友，更以個人之力贊助詩歌節活動——陳育虹女士、施至隆先生、吳明益律師……——他們相信詩歌能豐富我們的夢的版圖與現實的街衢，他們相信被詩樂之浪盪滌的心的涯岸，會因一再觸發的美與驚喜，更清醒，更寬坦，更多樣。

        他們，一如我們，相信，島嶼邊緣也可以成為詩的中心。

陳  黎

去年，以極少的財力、人力，我們在太平洋邊的小城花蓮，開始了「太平洋詩歌節」。海藍天藍，蟬聲蛙鳴，山風海波，松濤詩樂，讓參與三天活動的詩人、詩評家、歌者、樂手，如痴如醉，賓主盡歡。觀眾們也都沉浸在一種不可思議的曼妙氛圍裡，日以繼夜，難以忘懷。眾口一致的歎賞，讓籌劃這一年一度詩歌節的我們既受鼓勵，又感壓力，深恐無力再現、延伸，深植大家心中的美妙記憶。

今年11月 2、3、4 日，這三天的詩歌節又要在花蓮松園別館和濱海的亞士都飯店展開了。除了出身本地的楊牧、陳義芝、陳克華、吳岱穎等，我們邀集了余光中、汪啟疆、焦桐、劉克襄、江文瑜、陳育虹、陳芳明、蕭蕭、楊佳嫻、賴芳伶、曾珍珍、須文蔚、傅士珍、凌性傑等詩人、詩評家，李泰祥、洪崇焜、李奕青、李葭儀、黃建為等作曲家、歌者，童春發、黃東秋、阿道．巴辣夫、莫言等原住民學者、舞者、歌者，以「海洋，音樂，愛」為主題，一起談詩、吟詩、玩詩，奏樂、賞樂、玩樂。我們還邀請了出身鄰縣宜蘭，深具詩人氣質的小說家黃春明、散文家簡媜，和任教本地的戲劇家郭強生進行詩的對話。

本屆詩歌節另一特色是兩位國外詩人也越洋飛來 與會：一位是在美國極受矚目，不會說中文的華裔詩人施家彰（Arthur Sze），一位是會說中文，譯介中文現代文學多年的美國女詩人凌靜怡（Andrea Lingenfelter）。兩位日本樂手 Yo 與 Waka，也將帶著他們的西塔琴與塔布拉鼓前來。海洋的韻律，音樂的波動，以及它們所牽動出的綿延不止的詩與愛，將跨越語言與種族的藩籬，在太平洋畔松園交疊匯合。

十一月，太平洋的秋日，水藍天涼美如斯。二三子，盍興乎來？
　

 在花蓮市太平洋畔，美崙山小丘上，一個環境幽美的日據時期舊建築「松園」，舉辦一個看得到海藍天藍，聽得見蟬聲蛙鳴，山風、海波、松濤對話終日的詩歌節，一直是住在此地，愛詩也愛松園的朋友們多年的願望。過去幾年，在地方文化局以及服務於松園的藝術工作者林正宗等的共同推動下，我們不時邀集詩人朋友以及原住民歌者來此唸詩唱歌。很多人覺得花蓮是山風海雨滋潤的詩的家鄉，因為她孕育了從駱香林、楊牧到陳克華等一代又一代氣質獨具的詩人。但我們覺得在花蓮，或者在這個多族群融聚、眾聲喧嘩的島嶼，詩應該有更寬廣的定義：不只是用文字、用漢字寫成者才是。一個阿美族人對著天地手舞足蹈，一群布農族人從口中一同發出的虛詞吟唱，也可能是詩。因此，我們一直很想廣邀島上各地詩人，來此參加一個悠閒自在、胸襟開闊的「太平洋詩歌節」，讓各類型的詩歌與詩歌美學在此交流融匯，呈現台灣詩的多元魅力。

這個夢想，在得到吳景聰文化藝術基金會以及委託管理「松園」的祥瀧公司支持下，終於成真了。第一屆，就在 2006 年 11月 3日至 5 日（週五至週日）。

本屆太平洋詩歌節主體活動有二，一為「詩人談詩／唸詩」，一為「圓桌詩會：我的台灣詩博物館」。在第一部份，我們邀請了住在高雄西子灣的詩人余光中，住在東海岸的詹澈（台東）、零雨（宜蘭）、黃春明（宜蘭），生長於基隆的陳家帶，以及出身花蓮的楊牧、陳義芝、陳克華，形成一個泛太平洋連線。我們還邀請了泰雅族詩人瓦歷斯．諾幹，蒙古族詩人席慕蓉，以及傳奇詩人鄭愁予、商禽等。詩人們將分成四場唸詩、談詩。我們還請了陳芳明、陳昌明、劉紀蕙、楊雅惠、蕭蕭、焦桐、古添洪、賴芳伶、曾珍珍、林明珠、李進益、李癸雲等十二位詩評家與會，和詩人對話。

在第二部份，我們讓與會的每位詩評家與詩人挑選一首最令他們心動的與台灣有關的詩歌，分成兩場暢談自己喜愛的理由，藉由不同背景讀詩者品味與知識的交流，讓大家更清楚地看到台灣詩歌豐富、多樣的資產。會後將集結這些詩作與述說，成為《我的台灣詩博物館》一書，向台灣詩致敬。這兩場圓桌詩會還請了居住花蓮的排灣族學者童春發，阿美族學者黃東秋（啊，他們都是天生的歌者）一起嗆聲。

    這個週末我去參加了第一屆的太平洋詩歌節，在花蓮的亞士都飯店和松園別館。這活動真的很有意思，很多國內大師級的詩人都參加，他們都選出自己喜歡的詩，然後朗誦給大家聽。今天我就看到余光中、楊牧、陳芳明、黃春明、席幕容、曾珍珍、陳黎等詩人或詩評家唸詩，余光中唱了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黃春明唱〈農村曲〉。這真的是相當有意義的活動，看到詩人還沒什麼，但聽到詩人親口唸詩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全部的情感都出來了。我還要到一些詩人的簽名。

    看這些詩人唸詩，就像一些孩子驕傲的炫耀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那麼快樂，又是誰說詩人都不食人間煙火的？詩人關心到的也有教育、社會、農業等問題呢！相對的，他們更能用獨到的眼光看見問題，也往往更能解決問題哩！

    我想，詩人的心永遠飽足的，甚至他們也填飽了別人的精神。我好希望能帶著我的她一起聽詩歌，這週末花蓮已經很文藝、很美了，我沒法想像有她在的天空色彩有多炫目呢？

      第一屆太平洋詩歌節於11月5日圓滿閉幕了，三天的活動共吸引千餘名來自台東、台北、台中、高雄、香港遊客及花蓮本地居民，個個對「尬詩」的精彩程度大呼過癮。

     活動策劃人、同時也是詩人的陳黎表示，花蓮是個多元融合、人文匯萃的地方，好山好水與慢活步調，最適合蘊育詩意與詩興，策劃多年卻苦無經費的太平洋詩歌節，今年終於在吳景聰文化藝術基金會及祥瀧股份有限公司的支持中開辦，並吸引余光中、陳克華、詹澈、席慕蓉、瓦歷斯•諾幹、鄭愁予、陳家帶、楊牧、黃春明、零雨、陳義芝、陳芳明、劉紀蕙、焦桐、蕭蕭、楊雅惠等 27位重量級詩人及詩評人與會。

     位於美崙山上的活動場地松園別館，不僅是花蓮著名的人文景點，能遠眺太平洋的絕佳視覺點，及園區內五、六十株百年老松，更是激得詩人們詩興大發，紛紛「詩角力」一下，像是余光中的「松濤盈耳，松香撲鼻，松針遍地，松影入詩。」，陳家帶的「樹在有情的記憶，人在無常的夢裡。」，詹澈的「松針細如針，海浪如千年。」，蕭蕭「松韻悠悠    可以深深    呼吸。」，以及黃春明的「抬頭    看松    聽松    聞松    好久好久！」。

     除了國內首創的「圓桌詩會」及「詩歌劇場」、「創意詩市集」外，最感人的，就是開幕首日「太平洋詩歌之夜」活動中，突然現身會場的音樂大師李泰祥。當他抱著一席病軀，執意唱出當年為余光中詩選譜曲的作品向余老致敬時，那羸弱的身影對映著余老蒼蒼白髮，令人動容的感動讓不少人當場掉下淚來。

     而年輕人對「詩」的解讀與表現，也讓大師們欣賞不已，無論是「網路詩械鬥」入圍作者對生活的感受力，或是「創意詩市集」中年輕創作者以詩所創作的多樣商品，在在令人讚嘆創意無界限。

     三日活動結束後，老中青三代詩人與詩友們，在得知主辦單位會將這些詩作收錄於「台灣詩博物館」，並持續於松園別館進行詩歌劇場時，紛紛相約來年再會。

    參天老松環繞著田田蓮池，和風徐徐拂面，詩歌緩緩吟誦，時間彷彿也放慢了腳步，跟著豎起耳朵傾聽。第一屆太平洋詩歌節在這兒發生，也在這兒發聲。

    花蓮，山風海雨滋潤的詩歌的家鄉，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氣質獨具、視野開闊的詩人，太平洋詩歌節別具意涵地選擇以花蓮海邊小美崙山上一個日治時期舊建築再造的藝文空間「松園」做為主場景，邀請余光中、楊牧、鄭愁予、席慕蓉、黃春明、商禽、陳克華等十三位詩人，以及詩評家焦桐、蕭蕭、劉紀蕙、陳芳明等十四位，採用歐洲文藝復興時代藝文沙龍的方式，以詩為活動靈魂，自 11月 3日至 5日，一連舉行三天，重點活動包括「圓桌詩會」、「詩人談詩吟詩」、「詩樂下午茶」，以及「網路詩械鬥」，從早到晚悠然又緊湊地談詩、評詩、吟詠詩、表演詩。難得的是，此次詩歌節可謂陣容堅強，邀得或旅居海外、或長期離開花蓮故鄉的重量級詩人歸來共襄盛舉，如出身花蓮的陳克華，笑稱藉此活動使他脫離「逃離花蓮的詩人」行列，更能因與大夥兒一起鬥詩而「詩興大發」。

    一早開始的「圓桌詩會」，由與會的十餘位詩人及詩評家各挑出一首自己最喜愛的台灣詩來分別進行討論，如曾珍珍選了楊牧的〈俯視——立霧溪一九八三〉，而瓦歷斯．諾幹選了〈泰雅族遷徙之歌〉等，除了個人朗誦之外，也進行意見抒發交流。週日下午的「詩人談詩吟詩」主角分別是楊牧、零雨和黃春明，緊接著的「詩樂下午茶」則邀來商禽，以「山•海•超現實」為名，現場即興讓與會者混音合唱，陸續由郭強生、陳家帶，以及商禽本人分別朗頌〈遙遠的催眠〉等詩人六首代表作。晚間則在「網路詩械鬥」入圍者的決賽表演中，看見青春詩心與勃發創意的動人展演，圓滿地為此秋日詩歌節畫下句點。

這一切都是因為陳黎。他在11月初舉辦太平洋詩歌節，我們一家中午從台南出發，穿過南迴公路迤邐的美麗風光，東台灣左邊是山，右邊是海，沿路油麻菜花與菅芒花盛開，車程近七個半鐘頭，我們才抵達花蓮松園別館。 

行過松園專業畫廊的側道，太魯閣姬望合唱團剛演唱完，阿道、巴辣夫陸續上台，歌聲熱情開朗，我們聽完余光中先生的致詞，才進入餐室，與楊牧夫婦一起用晚餐。吃完飯走出小餐廳，小舞台上正介紹新節目，李泰祥挪移顛仆的腳步上台，與李奕青、林芊君合唱阿美族民謠，此起彼落的偉岸歌聲，讓松園的草木為之震動，原來，裙襬般的海岸線，一路變幻她的節奏，誘惑著我來聽松園的濤聲，聲音綿延在山海間，激盪著聽者心中的高山流水。其後，有位年輕女性朗誦楊牧的詩〈松園〉，楊牧提起他在初中時常來此地的往事，一陣風吹來，吹倒放映文字的銀幕，楊牧說︰「把銀幕拆了吧！讓我們看松。」夜裡光影中的松樹，蒼勁又多姿的松樹，搖動它的枝幹，好像與詩的聲音相呼應。無怪乎塞尚曾熱情地說︰「有時，我感到樹正凝視著我，正與我呢喃細語。」

「松園」坐落於美崙小山丘上，在日治時期曾是高級軍官休憩所，傳言日本神風特攻隊出征前在此接受天皇賞賜的「御前酒」，平添許多神祕傳奇的想像。此地是濱海的高處，可直視山下北濱海灘美崙溪入海口，以及太平洋蔚藍的海天一色。別館的四周，松林環抱，巨大的松樹，如華蓋，如鷹翅，如騰雲虯龍，與柔美的山影海色形成特殊的風情。 

詩歌節共三天，上午我們在亞士都飯店開圓桌詩會，下午則回到松園進行詩樂下午茶，以及晚上的詩歌之夜。第二天我連續聽完席慕蓉、陳黎、瓦歷斯•諾幹與鄭愁予的詩歌朗誦，那種各具風格的語調，展現如鑽石折射般語音與語義的光彩圖式。夜裡，最後一場是陳義芝與我的對話，義芝委婉動人的聲音朗誦他的詩作〈居住在花蓮〉︰「居住在花蓮／我趿了一雙膠鞋走去大街／抓了一副紙牌站在家門口／跟著父親過河去山村換小米……」他以古典而現代的語調，詠嘆褰裳涉水的早年詩作〈蒹葭〉作結，我忽然覺得︰「詩」是個動詞，它讓我想到高山，我就是高山；想到海洋，我就是海洋；想到年輕的戀情，我就是熱戀的情人；我詩故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