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鋒 淡江大學公共行政學系暨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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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當兩個族群接觸以後,有可能發生四種可能:同化別人、被別人同化、產生新的個體/族群、或是彼此共存的情況(圖1)。在多元文化主義被普遍接受的國度,多元族群相互承認、相互尊重是最基本的規範,因此,不管族群之間的人數、或是政經實力多寡,彼此可以共存、共榮;相對地,如果這個社會對於多元族群感到忐忑不安、堅持進行國家的均一化,那麼,究竟是要同化別人、或是被他人同化,往往決定於客觀的族群結構、或是主觀的意願。當然,有時在兩個族群通婚之後,混血的族群不願意歸依原來的父/母族群、或是原來的族群不願意接受,就有可能出現新的第三族群。 理論上來看,當客家人與福佬人(閩南人/鶴佬人)接觸以後,至少會有「福佬客」、以及「客福佬」兩種可能。不過,由於台灣歷史發展的偶然(contingency),也就是清治初期對於客家族群遷台的限制,造成客家人在移居地的選擇有限、人數也相對少數、再加上昔日械鬥的集體記憶,除了族人聚居的桃竹苗、以及六堆,客家人的孤島長期面對福佬族群的同化壓力,逐漸「被迫選擇」隱藏自己的認同,也就是我們目前所知的福佬客。由於我們很少聽到客福佬被大量觀察到,可以看出這是一種不均衡的單向同化過程。 如果我們以是否自認為客家人、會不會說客家話、以及是否有客家血統等三個面向來考察客家人的認同,那麼,福佬客指的就是只那些具有「客底」(客家血統)者、卻不認為自己是客家人者。大體而言,除非他們在學校的鄉土語言課程學習,應該是不會說客家話,而且很有可能沒有機會由父母、或是祖父母身上學到客家話;後者可能出自於好意,不願意子女知道自己的客家身分,也有大的可能是自己的父母、或是祖父母也不會客家話。要不是經過近年來行政院客家委員會對於福佬客現象的關注,福佬客即使知道本身的客家淵源,恐怕也多不願主動對外人加以承認。由圖2來看,想像中的客家人應該有八種可能(扣掉i,也是自認不是客家人、否定有客家血統、卻會講客家話的非客家人);那麼,福佬客包括f、以及h(e、g是空集合)。 作為一種文化上的「混和體」(hybridity),福佬客的認同可以是高度流動的,也就是說,他們可以選擇當福佬人、也可以回復當客家人,也就是說,在情境(context)允許的情況下,福佬客會去尋找他們覺得舒坦的集體認同。在過去,當福佬人或許是不得已的理性選擇,也就是在政治權力/經濟利益的壓力/誘因之下,不是放棄家產、遷往族人聚居之處,在不就是在非理性的族群衝突中被消滅。然而,在民主化的過程中,族群認同不再被壓抑,福佬客終於有選擇思考自己的客家認同(圖3)。這時,就看「顯性的」客家人是否願意張臂擁抱了。 如果福佬客在短期間之內願意思考其福佬認同、卻又猶豫其客家,也就是假設在兩個族群接觸後,出現了第三個族群,那麼,就邏輯上來看,三者的位階有5種可能:自居於原來兩個族群之上、與支配性族群同等地位、居於原來兩個族群之間、與被支配性族群同等地位、居於原來兩個族群之下、以及三者具有同等的地位(圖4)。我們期待的是,應該客家、以及福佬族群都可以善待其其體認同。 *引言於行政院客家委員會主辦「2004台灣福佬客座談會」,彰化,彰化縣文化局,2004/8/19。本文的圖1、3、4的構想,主要來自Mark
Christian的Multiracial
Identity: A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Houndmills, Basingstoke, Hampshire, Macmillan Press,
2000) 的啟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