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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現代意義的所謂民族,是法國大革命以後的產物,是指一群人儘管在客觀上有血緣、語言、宗教、還是文化上可以觀察得到的差異,具有相同的集體記憶、相信彼此生死與共,而且在主觀上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國家來捍衛福祉。不管稱為生命共同體、命運共同體、還是想像的共同體,民族的政治體現是民族國家。對於民族運動者來說,基本的課題有三,包括國家的肇建、國家的打造、及民族的塑造,也就是獨立、建國、及塑族。 有人把台灣獨立建國的歷史往回追溯到鄭成功,那是無視鄭氏王朝反清復明的史實;有人把唐景崧的台灣民主國視為發端,也是不理解黃虎旗背後遙奉清朝為宗主國的本質;至於把戰後帶來中華民國的蔣介石奉為圭臬,還必須經過一番和解及論述。真正的台獨運動始於戰後的海外,特別是在二二八事件之後,廖文毅於日本所成立的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在廖文毅被策動回台後,由日本、加拿大、美國、及歐洲的台獨組織在一九七○年結合為台灣獨立聯盟。 台大教授彭明敏因為『台灣自救運動宣言』賈禍兔脫,台獨運動一時士氣大振。美麗島事件爆發,海外台獨運動、及島內反對運動空前大結合,反國民黨勢力首度達到高峰,然而,因為留學生與新台僑的經驗不同,也開始有路線的分歧,也就是民主化與獨立建國何者優先的辯證;前者比較單純,儉腸捏肚、犧牲奉獻,後者有跟國民黨肉搏的經驗,比較務實。在這同時,主張左翼台獨的史明由日本前往北美洲許信良分進合擊,台左開始在各地默默掖種。 早期,海外台獨運動以獨盟為主力,專門接納流亡份子,同時聯絡島內黨外人士,譬如被稱為「黨外祖師爺」的郭雨新;當然,關係最密切的是後來的新潮流,穿針引線的是陳菊。民進黨成立後,台獨聯盟與新潮流有默契,流員到海外是聯盟的同志,而盟員回台如果打算從政,就透過新潮流加入民進黨運作。當下民進黨海外留學回來的,過去跟聯盟一定有淵源;另外,黨員也會到聖地牙哥參加李瑞木的人力資源班組訓,再吸納為島內的盟員。 在一九九○年代初期,海外盟員或明或暗陸續鮭魚返鄉,開始與民進黨產生齟齬,弔詭的是,不只非新潮流者戒慎小心,譬如謝長廷落井下石說必須先放棄武力,新潮流也忐忑不安。大體而言,老一派的與人為善,認為跟民進黨合作可以事半功倍,中生代則力主另起爐灶,最後是前者佔上風。三十年來,獨盟一度號稱是民進黨最大的公約數,成員跨及各派系。從陳水扁到蔡英文,獨盟主席黃昭堂相當呵護,看不出究竟是比較投合、還是立場相近。 多年來,獨盟由留日派主導,留美的博士邊陲化,近年則留歐年輕人出頭,路線上依然靠向民進黨,自詡為基進側翼,頗有法國戰後那一套論述的功夫。由於黃昭堂無預警手術失敗過世,接班的陳南天獲得日本、及美國派支持,尚能維持不食周粟的骨氣。許世楷應該是不滿蔡英文的維持現狀,自我流亡日本;張燦鍙天生樂觀,有好一陣子幫忙李登輝前總統四處奔波,東奧正名義無反顧,最近的獨派反藻礁公投記者會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由於李登輝前總統對於蔡英文在陸委會任內開放八吋晶圓相當不諒解,彭明敏教授似乎也頗有微詞,小英用心的對象是黃昭堂、及史明兩位歐吉桑,只要撒嬌就好,立場則是自由心證,不是那麼重要;至於辜寬敏先生,蔡英文的作法還是想辦法讓對方窩心,總統都如此低聲下氣了,哪好意思讓人家下不了台?蘿貝塔・弗萊克唱的西洋老歌〈情歌令我窒息〉老少皆宜,看來相當有效。
*《台灣時報》社論2021/05/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