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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明節連假的第一天，台鐵太魯閣號在抵花蓮前出軌，共有五十名乘客死亡、一百六十名受傷，相當慘痛。交通部長林佳龍在第一時間表示，他會承擔一切的政治責任，然而，不會、也不能在此時一走了之。相對之下，蔡英文總統被媒體問到「林佳龍是否請辭？」她並未回應。那麼，究竟什麼是政治責任？又要如何負起政治責任？ 政治人物的責任包括法律責任、行政責任、及政治責任：法律責任最清楚，就是有沒有刑法、或民法上的責任；行政責任則是針對政策執行上的督導，一般是事務官的責任，然而，政務官享有人事權，要是所託非人，不能說完全沒有管理上的責任；至於政治責任，是指首長必須為自己的部會成敗概括承受，除非內閣的集體決策，當然要一肩扛起。 一般而言，除了接受國會的詢答，政治責任就是一鞠躬下台。不過，政治人物往往會推託不知道機關運作的細節、或不知情下屬的行為，因此並不是個人的判斷錯誤、或不當行為所致，來為自己辯解。譬如英國在一九八三年發生三十八名愛爾蘭共和軍逃獄事件，北愛爾蘭國務卿以錯不在跟自己相干的政策，因此拒絕下台負責，而選民也大致上買帳。 當然，如果把時間軸線往回推移，英國政務官通常是知恥近乎勇。譬如一九八二年爆發的福克蘭群島戰爭，阿根廷軍隊如入無人之境突襲，儘管並非政府部門的誤判，外相卡靈頓還是覺得羞愧而請辭，怪罪自己為什麼沒有察覺蛛絲馬跡。同樣地，農業大臣杜格戴爾在一九五四年去職，涉及二戰強徵民地未能如諾歸還，其實是管理不善，他還是坦蕩下台。 在台灣，最有名的例子是擔任教育部長的蔣彥士，因為蘇澳港船難造成三十二名師生死亡而引咎辭職。另外，黃昆輝擔任台北市教育局長時，發生外雙溪放水十五名師生溺斃，請辭被慰；他日後升任教育廳長，又發生豐原高中禮堂倒塌事故，終於請辭獲准。陳水扁就職總統沒多久就有嘉義八掌溪事件，行政院副院長游錫堃以處理不利而辭職負責。 有時候，不免斤斤計較天災、或人禍。高雄氣爆事件造成三十二人人死亡、三百多人受傷，市長陳菊全身而退，被怪罪的是前市長吳敦義，而扛責的則是公務員出身的副市長吳宏謀。如果平時管理心有餘力不足，出事的應變能力能否亡羊補牢，端賴政治文化。拉脫維亞總理東布羅夫斯基斯原為明日之星，卻因超市坍塌五十四人死亡，負起政治責任下台。 所謂的政治責任，就是對社會大眾有交代，不是善後了事。對於政治人物來說，攸關個人的名節、而非面子問題。表面上看來無關政策制訂，然而，要是事先不能預知、或防範，面對系統性的沉痾宿疾，不能大刀闊斧、只能祈禱不要出事就好，那是在當官、不是在做事。既然滿朝文武都是敗將，即使調整職位，連閉門思過的機會都沒有，百姓又能如何？ 承擔政治責任不是承認犯錯、有罪，而是接受道德上的義務，應該超脫政府的盤算、政黨的利益、或個人的前途。要是選民覺得惋惜、願意再給一次機會，終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戀棧是經不起歷史的考驗。民進黨班師回朝，蔡英文政府食言而肥、死不認錯，卻能順利連任，那是奇蹟。
*《台灣時報》社論2021/04/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