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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權體制國家，由於政府缺乏統治的正當性，必須搞領袖崇拜、或靠政治圖騰，而象徵性口號更是便捷，既然不能享有自由民主，至少精神上可以望梅止渴。國民政府戰後移入中華民國，除了以武力遂行戒嚴統治，還必須訴諸中共血洗台灣的威脅，在這樣的脈絡下，必須有各種政治口號，包括「殺豬拔毛」、「一年準備、二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在蔣經國時代，口號改為「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李登輝調整為「立足台灣、胸懷大陸、放眼世界」。 在民主社會，政治人物往往也會將繁複的政見化為簡單明瞭的競選口號，用意是將自己的理念加以濃縮，讓選民可以有強烈的印象而認同，譬如甘乃迪的「我們能夠做得更好」、尼克森的「尼克森是救世主」、柯林頓的「笨蛋！問題在經濟」。至於雷根在一九八○年的「你比四年前過的更好嗎？」及「讓美國再次偉大」，三十六年後川普東施效顰為「讓美國重新偉大！」連希拉蕊都不得不拿香跟拜嚷嚷「讓我們一起變得更強！」不知道瘋子跟騙子有什麼不同。 當年當兵早點名要喊「奉行三民主義、服從政府領導、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沒有人會放在心上。其實，連老共也有可能認為放屁安狗心，反正由「血洗台灣」、「打倒美帝國主義的走狗蔣幫集團」、「和平解放台灣」、到「一國兩制」，只要有新的領導者出現，就必須想出一套嶄新的宣傳花招，行禮如儀，連自己人都不會相信。同樣地，台灣的選民應該也不太清楚，究竟蔡英文的「中華民國台灣」與李登輝的「中華民國在台灣」的差別在哪裡。 中共是靠宣傳洗腦起家，譬如朗朗上口的「為人民服務」、「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及「抗美援朝、保家衛國」。高雄市長韓國瑜是政治大學東亞研究所畢業的，當然熟悉那些伎倆，因此在選舉過程，有各種俗又有力的口號，包括「貨賣得出去、人進得來、高雄發大財」、及「一碗滷肉飯、一瓶礦泉水」，當選後又有「國防靠美國、科技靠日本、市場靠中國、努力靠自己」，甚至於喊出「立足台灣、胸懷中國、放眼世界、征服宇宙」，眾人如醉如癡。 話又說回來，七仔呣免笑八仔、五十步不要笑百步。民進黨政府去年九合一選舉重挫，迄今除了花大錢綁樁、東補西貼，政績依然沒有令人眼睛為之一亮，民調卻可以維持四成的支持度，倚靠的是中國習五條撿到槍、及香港送中撿到砲，特別是近來文青般大肆炒作所謂的「芒果乾」，也就是年輕人關心的亡國感。看到病徵是一回事，能夠正確進行病理分析又是另一回事，至若於能不能開出有效的藥方，恐怕不是簡單的「抗中保台」口號可以解決。 終究，選舉口號必須是能夠兌現的，否則，信口開河、支票亂開，形同欺騙。換句話說，競選口號必須伴隨一套治國的方略，譬如美國總統羅斯福的「新政」，核心是經濟救濟、經濟復興、及經濟改革；又如詹森總統的「大社會」，背後有一套讓美國偉大的社會計畫，並非畫餅充飢。如果說韓國瑜的缺點是空有承諾、看不出實踐步驟，鼻子會變長相對之下，蔡英文的亡國感則是大打外來威脅牌，那是施政不利者的最後一招。
*《台灣時報》社論，2019/1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