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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大師的名作家李敖近日因腦瘤病故台北榮總，享壽八十三歲。他一生是風雲人物，寫了超過一百本的書，早期被國民黨政府關，解嚴後曾經代表新黨參選總統、當過立法委員，後來又加入親民黨。李敖除了文采斐然，還風流倜儻，跟美女演員胡茵夢有短暫夫妻關係。有好一陣子，不甘寂寞的他還在自己的電視節目充當名嘴。由於他時常言人所不敢言、用字辛辣，被罵的人往往不敢回嘴，多半自認倒楣、或是自我解嘲有身價。 李敖出生於中國東北哈爾濱，自認為是雲南苗族後裔，戰後隨父母避秦於台灣。他的尊翁北京大學畢業，是台中一中的國文老師，李敖號稱早就把圖書館的書唸光了。同儕回憶戰後初期先生教書，課堂既然不能使用日語，只好用半生不熟的「國語」、輔以閩南語，譬如生物課的木質部、韌皮部，聽不懂的李敖意興闌珊，早就桀驁不馴、頭角崢嶸。他先後考上台灣大學法律系、及歷史系，雖然都沒有畢業，後來卻在《文星雜誌》大放異彩，可以說少年得志。 在那思想禁錮的戒嚴時代，李敖經常語不驚人死不休，雖然大快人心，難免得罪當道；早年，他的文章被當作挑戰威權體制的象徵，牯嶺街舊書攤的老闆當然也樂得推薦，現在六十歲上下的人，年輕時代多半偷偷流傳過他的書。在一九七○年代末期，黨外雜誌百花齊放，李敖把短小精悍的書當作雜誌在賣；當時《花花公子》、《閣樓》等養眼雜誌只能透過跑單幫取得，腦筋轉得快的他不時夾帶不露點的西洋美女照片，放在報攤上相當顯眼，畫餅充飢、聊勝於無。 李敖的最大貢獻是凸顯法西斯政權的霸道，嘻笑怒罵，不放過任何讓國民黨政權窘困難堪的機會，因此，他早先與異議人士彭明敏教授、及其門生謝聰敏有所來往。短暫因為侵佔罪二進宮歸來，李敖仍然勤於筆耕，只不過，當時的言論自由逐漸開放，由美國新聞處、或英文百科全書而來的東西不再壟斷，而他所擅長揭露的獨家史料宛如白頭宮女話當年，因為與社會嚴重脫節，很難引起讀者的共鳴。也因此，究竟當年是誰在背後提供素材給他反蔣，已經不關宏旨。 李敖自詡「捍衛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是台灣第一個為了台獨入獄的外省人」，既可以跟黨外人士接觸，日後甚至於與主張台獨的鄭南榕合作岀版黨外雜誌。話又說回來，他講話再如何犀利兇狠，頂多也不過是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儘管他寫過《醜陋的中國人研究》，在競選總統時自稱是在選「中國台灣地區的領導者」，畢竟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難怪中國以他「擁護國家統一、反對台獨」表示「令人感佩」，台灣政治人物的阿諛令人錯愕。 李敖曾經告訴名主播葉樹姍，打官司的過程重於結果、目的是要讓對方晚上睡不好覺，難怪被罵文化流氓。其實，能被他告的人應該覺得是榮幸，畢竟，只有被他看得起的人，才有機會成為卡片筆記的對象、或挨罵，更不用說興訟。終究，他碰到中共還是要乖乖地交心，高談反對台獨、主張一個中國、擁護一國兩制。進入千禧年，除了調侃民進黨不敢宣布台灣獨立，偶而可以看到他穿著紅夾克在大安路散步，老婆亦步亦趨，看不出是當年反封建的大將。
*《台灣時報》社論
2018/03/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