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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蔡英文結束中美洲訪問的行程，在機上與媒體閒話聊天，隨行的記者向總統表示需要一例一休，總統卻回答說：「那你不必跟我說啊，你去跟你老闆說嘛，台灣就是這樣，勞方都不自己去跟資方說，就是來跟政府抗議」。聽起來，總統似乎覺得相當無辜，認為勞方不應該把作為公親的政府變成事主，因此要媒體自立自強，自己去跟老闆爭取。這樣的說法，反映的是小英不止不理解勞資之間的不對稱權力關係，連身為總統的角色也不清楚。 我們知道，這次引起全民公憤的一例一休，或許出發點是好的，也就是避免勞工過勞、及全國國定假日一致，卻因為作繭自縛，表面上聽來簡單的口號無法轉換為明確的措施，連執政黨立委都認為無法向支持者講講楚、說明白，難怪勞資雙方都覺得吃虧了。然而，政府迄今相當固執己見，針對一例一休帶動百業喊漲，閣揆林全召開記者會試圖滅火，官員大陣仗一字排開，只見高分貝的撻伐、不見父母官應有的慈悲同理心，難怪總統會指示「不要只有冰冷冷的數字」。 儘管如此，小英總統顯然不懂勞方面對資方的相對弱勢，特別是對於不合理的工時、以及工資等結構相當無奈，才會很天真地要勞方硬起來、直接跟資方討價還價。我們知道，工業革命以來，農民被刻意壓低的糧價趕出農村，只好淪為低廉的勞工；在資方的壓榨之下，點點滴滴的改善，無不經過爭取而來，血淚斑斑，那是人類歷史最慘痛的一章。在這過程，若非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以來漸次出現的勞工運動，資方不可能會良心發現、自動調整支配關係。 民進黨以社會運動起家、自許社會良心，一直打著弱勢關懷來吸引選票、壯大自身。陳水扁政府在兩千年上台，社運工作者紛紛入閣，社運一時被淘空。蔡英文在混亂中黃袍加身，由於缺乏創黨精神，分不出社會團體與社運團體，由立委不分區名單就可以看出理想性的匱乏。此番，蔡英文在選民的殷切期待下取代馬英九，原本應該有積極的作為，而一休一例也不過是拿OK繃處理勞資結構陳痾，卻不僅聽不下勞方的諍言，甚至於質疑工運的代表性，儼然是財團的代言人。 我們知道，政府的角色有三種模式，最壞的情況是既得利益者的傀儡，令人不齒；第二種是自以為是公正的裁判，只要把遊戲規則訂好；有為的政府則是心中有清晰的理念，執政是為了實踐理想。由蔡總統的談話來看，她的自我定位是公親，要勞資雙方先去廝殺一番、政府最後才出面清掃戰場。問題是，不要忘了，政府是國家裡頭最大的一間公司，總統就是老百姓選出來的頭家，必須處理公司大小，特別是制度的設計，要如何保障弱勢者的權利，豈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小英政府上台不過半年，民調直直落，連台北市長柯文哲都忍不住調侃。總統的說法是改革像打地基、一開始不免煙塵瀰漫。只不過，諸如一例一休的爭議，也不過是一盤小菜，根本無關清障礙，卻說成開基的德政，真是藝高人膽大。更可議的是，塵埃把大家弄得都結膜炎了，卻怪罪人家的衛生習慣不好才會得砂眼，真是讓人看傻了眼。試想，兄弟姊妹吵架，除非已經分家、或是行將就木，父母豈有要弟妹勇敢向兄嫂爭取的道理？
*《台灣時報》社論
2017/0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