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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變節（treachery）、或是叛國（treason），是指一個人的行為幫助外國政府嚴重傷害到自己的國家，這種人稱為叛徒（traitor），我們台灣人稱之為背骨。但丁《神曲》〈地獄篇〉（Inferno）的地獄有九層，叛徒被關在底層，其中有四界，依次是出賣親友、政治、客人、以及恩人；不管出賣國家、城邦、還是政黨，政治叛徒下地獄後的處罰是，全身埋在冰層、動彈不得，只剩下任人踢踹的頭。 將近三十年前，官階上校的中山科學研究院核能物理學家張憲義，摧毀研發中的核武設備，在中央情報局的安排下潛逃，將機密交給美國。學者千里迢迢前往美國進行口述史訪問，近日發表新書。張憲義本人除了視訊發表談話，還在媒體夸夸而談「台美雙贏」、「增進兩岸和平」，儼然以殉道者自居，舔不知恥。每個人都有權利為自己辯護，那是人之常情，不管是謀殺凱撒的布魯特斯、還是陷害岳飛的秦檜。儘管如此，一些說法混淆視聽、甚至過譽，還是有必要加以討論。 第一種說法是台灣不應該擁有核武，理由是原料可能會帶給人類無窮禍害，也就是非核家園的理念，相當崇高。只不過所謂的利弊，如果著眼國家利益的保障至高無上，假設我們可以確保先進國家的最高安全標準，未必要棄絕核武嚇阻自保的可能，那是阿Q般的宋襄公。事實上，我們在二十多年前就聽過類似的主張，有所謂以化學武器取代核武的說法，意思是說比較人道，龜笑鱉無尾，也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的差別。 第二種是舉印度、巴基斯坦、以色列、以及北韓為例，質疑核武能嚇阻什麼？當前核武嚇阻的假設不再是相互保障毀滅（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 MAD），而是最低核武嚇阻（minimum deterrence），不是為了主動攻擊，而是在確保一旦對方出手攻擊之後，我方還有回手二擊的能力，讓對方因此不敢先發制人；換句話說，如果你要我的命，至少也要讓你斷一隻手，沒有必要在不對稱的實力下任人宰割。事實上，印巴之間的平衡，不能說核武沒有嚇阻功能；也因此，以色列對於鄰國發展核武戒慎小心，甚至於動手移除。至於北韓，則是中國刻意扶植圍事的竹雞仔，不能相提並論。 除了道德規範上的反對、或是認為戰略上不可行，第三種說法是相信因為美國的因素、我們無法發展核武。矛盾的是，美國就是因為判斷台灣有發展的能力，才會先下手為強。為了安撫中國，台灣的領導者自來不提核武，那是放屁安狗心；多年來，國際上都相信台灣不是只有能力，還言之鑿鑿說擁有彈頭，一顆來自南非、一顆來自哈薩克，隨便聽聽就好。只不過，當川普要日本、跟韓國能硬起來之際，大家立即想到核武，因此，怎麼知道美國對台灣會有不同的想法？ 有人質疑，「美國是敵國嗎？」美國當然不是我們的敵國。然而，即使是最要好的盟邦，彼此之間還是有起碼的分際、甚至於斤斤計較，包括美加、英美，都不可能國安門戶洞開，除非是自我定位為人家的殖民地。我們與美國的經貿談判錙銖必較，爾虞我詐，更何況國防外交？檢驗十九世紀以來的歷史經驗，美國對於台灣只有其國家利益的考量，我們不應該自我矮化，把存亡寄望在他人。簡而言之，出賣國家給白人，即使價碼比較高，也沒有比較高尚！ 最後一招是訴諸權威，高舉陳隆志教授「台灣人是無國家、無政府之民」的說法，因此合理化張憲義的叛逃。講白話，就是「台灣人當時不接受中華民國、無國可叛、所以沒有關係」的意思，因此，在蔣經國過世之後（1988），才開始不可以叛國了。這樣的邏輯，過去一堆人投共，林毅夫（1979）可以、林賢順（1989）就不可以？這是典型分不清楚政權、政府、以及國家，彷彿在那個時代，只要能鬧得天翻地覆就好，那是虛無的錯亂。 總而言之，張憲義沒有資格侷限台灣的選項、把國家的大戰略交給他國，不管這是中國、還是美國，這就是叛逆。戰後，美國公民Julius 與 Ethel Rosenberg夫婦，被控洩漏原子彈機密，杜魯門、以及艾森豪總統拒絕特赦死罪，理由是讓蘇聯試爆成功，中國有恃無恐發動韓戰，犧牲五萬多美國人的生命。莎士比亞在〈李爾王〉說：「出賣比謀殺還糟糕！」
*《民報》 2017/0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