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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大學 民族事務與發展學系

施正鋒政治學博士網站政治觀察/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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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清末到馬關條約的日中關係*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事務與發展學系教授

對於日本來說,古老的中國文明猶如希臘、羅馬遺之於北歐,特別是在大唐盛世,日本政府遣送優秀的年輕人前往中國吸收知識,回國後成為社會的菁英。從三國時代起,日本不免作為中國的朝貢國 ;在元朝的時候,蒙古人兩度發兵征服日本失敗(12741281),中國自是日本戒慎小心的巨鄰。在明神宗萬曆年間,豐臣秀吉兩度出兵朝鮮,最終目標是中國,最後因為病死而止(1598)。儘管德川幕府採取鎖國政策,中國儒家思想在江戶時代完成本土化,朱子、陽明儒學成為日本的道德規範。進入十九世紀,中國(大清)被以英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瓜分,日本也面對美國鐵殼黑船的叩關,前者展開自強運動、後者則進行維新運動,儘管兩國在1871年簽訂『中日修好條約』,終究還是兵戎相見

早在1874年,日本初試啼聲,以琉球船員被台灣原住民族殺害為由出兵台灣,也就是「牡丹社事件 」;當時,日本有人力主併吞台灣,不過,前往北京與李鴻章交涉的全權大臣大久保利通主張和解,簽下『北京專約』,以「保民義舉」間接取得琉球的主權。在1879年,日本將琉球納為沖繩縣,中國抗議未果。雙方正式翻臉則是為了中國的藩屬韓國。對於日本來說,隔著對馬海峽的韓國如同芒刺在背,至少應該納為勢力範圍,主戰派甚至於主張動武。在1875年,日本仿效美國,以武力逼迫韓國簽訂『江華條約』(1876),表面上承認韓國獨立,實質上將韓國脫離中國的朝貢體系。

面對日本的挑釁,中國抗議無效,只好說服韓國跟西方強權依樣畫葫蘆簽約,同時強化跟王室的關係;相對地,日本則跟改革派兩班貴族結盟,並邀請韓國人前來留學。在1884年,改革派官員發動政變,中、日雙方心有旁,暫時以簽訂『天津條約』(1885)作為緩兵之計。此後十年,中國任命袁世凱為駐朝鮮總督,積極擴張通商,日本日益心焦。

1890年代,日本的安內攘外政策開始見到成果,西方強權在1894年同意結束治外法權,半個月後向中國宣戰、發動甲午戰爭。雙方的引爆點是東學黨之亂,韓王要求中國派兵平亂,日本擔心俄羅斯藉機往南擴張,決定先下手為強,以中國違反協議為由孤注一擲出兵,試圖一舉取代中國在韓國的地位;沒想到,日本不僅佔領大部分韓國,還進軍南滿州,更配合英國攻下山東半島的威海衛,隨時可以攻取北京,中國只好羞辱地簽下『馬關條約』。

中國甲午戰敗,意味著「師夷長技以制夷」的自強運動(1861-95)徹底失敗。日本予取予求,中國在『馬關條約』除了被迫承認韓國獨立,還答應賠償軍費以交換威海衛的歸還,並割讓遼東半島、及台灣澎湖。日本要求遼東半島的理由是為了捍衛在韓國的地盤,俄羅斯則認為此舉將威脅本身在滿州的利益;俄羅斯在法國、以及德國的撐腰下表示不惜一戰,要求日本將遼東半島歸還中國,由於英國、以及美國並無意願奧援,日本不得不吞下尊嚴讓步,眼看煮熟的鴨子飛走。李鴻章簽下條約後嘆道:「日本將成為終之患!」

對於中國來說,竟然敗給彈丸小國日本,當然是奇恥大辱;至於『馬關條約』,失去藩屬朝鮮也就罷了,竟然被迫割讓跟日本並無任何瓜葛的台灣,是可忍、孰不可忍。儘管如此,由於文字相近,中國依然以日本為現代化的榜樣,譬如主張「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洋務派重臣張之洞,他在《勸學篇》〈遊學〉章中(1898)寫著:

日本,小國耳,何興之暴也?伊藤、山縣、本、陸奧諸人皆二十年前出洋之學生也,憤其國為西洋所,率其徒百餘人分德、法、英諸國,或學政治、工商,或學水陸兵法,學成而歸,用為將相,政事一變,雄視東方。… 上為俄,中為日本,下為暹羅,中國獨不能比其中者乎?至遊學之國,西洋不如東洋,一、路近省費,可多遣;一、去華近,易考察;一、東文近於中文,易通曉;一、西學甚繁,凡西學不切要者東人已刪節而酌改之,中、東情勢風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無過於此。若自欲求精、求備,再赴西洋有何不可?

也難怪,光緒皇帝進行戊戌變法(1898),還召見伊藤博文表示:「貴我兩國,同在一洲,居至親至近之地。今我國正值變法之際,必要處,還欲聞貴爵之高見。希貴深體此意,就變法之顺序、方法等事,詳細告知朕之總理衙門之王大臣。」不久,康有為、梁啟超推動百日維新失敗,流亡日本。事實上,直到滿清被推翻之前,中國的新政還是師法日本;進入二十世紀,當時就已經有100名學生前往日本就讀,在短短四年內,人數成長為800人,連滿清政府都鼓勵留學日本念軍事學堂。

 


*  2017/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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