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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台灣海洋大學共同教育中心講座教授廖玉蕙接受亞洲大學演講，由於被稱為「小姐」，而同樣受邀的節目主持人陳文茜則尊稱「教授」，她認為自己不被尊重而拒絕前往。該校的學生受訪表示「有點小題大做」，那是不懂事；網上也有人認為「小姐是中性稱呼，雖沒有褒意但也沒有貶意，不知為何如此雞腸鳥肚」，那是無知；前消基會董事長程仁宏則投書，直指這位女教授沒有「肚量與份量」，相當不禮貌。 每個人除了自己的姓名，往往還有其他的頭銜、或是稱謂（title），代表著職位（譬如主任）、專業（譬如醫師）、或是學術（譬如教授），不是封建、也不是階級。頭銜除了有幫忙辨識的功能，還意味著專業能力的肯定，而各行各業也有自己的一套規矩，要努力去獲致，特別是學術、軍隊、以及宗教，不能胡亂稱呼，低階高稱是褻瀆行業，而高階低稱則是凸顯本身沒有教養。當然，如果沒有特別的頭銜，才通稱為先生、或是小姐。 在學術界，除了學位（degree），還有等級（rank），從講師（lecturer）、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副教授（associate professor）、到教授（professor），必須透過學術的表現、經過同儕的審查，才可以往上昇上去，而非年資夠了就可以自動取得上一級。我在美國唸書時的國際政治經濟學老師Brian Pollins，儘管編輯過國際政治的頂尖學報『國際研究季刊』（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也有終身俸（tenured），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竟然以副教授退休。 在淡江大學的時候，一位兼任的講師時常在媒體出現，頭銜是「教授」，學校要求系上轉達，務必加上「兼任」（adjunct）、而且不可使用「教授」，畢竟，這是自己寫的頭銜、而非別人的溢美，更不是不知所云的「葉教授」。此君老大不高興，不過，後來還被總統提名當考試委員，目前任教他校、出版了好多本大部頭的書、也升等為正教授了。 我在美國唸書時學到，一般人分為先生（Mr.）、太太（Mrs.）、以及小姐（Miss），還有一種是Ms.。意思是說，太太與小姐的差別在於有沒有結婚，然而，為什麼男性就一律稱為先生？據說，Sheila Michaels因此在1961年發明了Ms.的用法，不想揭露自己的婚姻狀態，除非想昭告天下自已經名花有主。這是女性主義啟蒙時代的產物，強調女男平等，相當有見地。 在台北搭計程車，認識的司機會叫我教授，我則自稱誤人子弟；不過，有時會碰到稱呼「董e」，那應該是1980年代股市大興的產物，隨口尊稱，不以為忤。同樣的，理髮廳的老師傅二十多年來稱我為施博士，其實，在那個場合，應該叫施先生即可。最好玩的是花蓮火車站的一位站務員，每次碰到都說「大哥，你來了」，偶而會引起旁邊的客人側目，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做生意的人嘴巴甜，顧客至上，奉承一下，無傷大雅，特別是上電視扣應的不是政治人物、資深媒體人、再不然就是教授，彷彿教授就是「會叫的野獸」。好多年前，學生帶他的女朋友一起來吃飯，我客氣地問道，你們是否有貴族的傳統、或是公主的稱謂，她沒好氣地回我一句，「公主是酒店的叫法」，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只怪自己破冰的措辭不對。 我贊同廖玉蕙教授的作法，否則，大家馬馬虎虎，永遠不知道犯了錯，老是推給工讀生、或是新進人員。坦誠而言，我們的社會對於職場的女性並不太尊重，即使在大學裡頭，明明有博士學位、升到教授、甚至於擔任主管，卻還是會被稱為小姐，那是沙豬主義作祟，骨子裡頭反映的就是「女人唸書到那麼高幹什麼」。前述消基會董事長程某，本身也任教大學，竟然調侃受辱的同儕沒有度量，那不止是自曝其短、而是幫兇。
*《民報》 2016/1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