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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英文在總統大選的原住民族政策有九大項，其中第一項具體主張是「總統代表政府向原住民族道歉、積極實現轉型正義」。由實踐的經驗來看，真相委員會如果沒有調查權，縱有總統府的高度，高處不勝寒，注定四處碰壁。總統將政見中的「調查和解委員會」改弦更張為「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委員會」，原住民族相當納悶，為什麼漢人的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可以有調查權，而原民的促轉會就不能有，難道這不是一種歧視嗎？難道背後沒有半點不信任的偏見？ 如果道歉是為了要和解，然而，所謂的主流社會，目前有反應的多半是持反對的立場。儘管看法不同，如果願意進行對話，總是有相互了解及說服的空間；然而，要是字裡行間顯現嫌惡、甚至於輕蔑，只會把彼此的距離拉得越來越演。目前，最普遍的說法是，做壞事的是荷蘭人、日本人、或是國民黨，為什麼要小英道歉？這當然不是她個人的錯，而是總統必須代表國家向原住民族認錯，而且她自己也同意、白紙黑字放在政見。 原住民族今天所遭遇的各種困境，根源長期的集體迫害，而墾殖者國家是最大的加害者，墾殖者則往往被描繪為無辜的受益者；如果說今天台灣有任何的開發成果，完全建立對於原住民族的土地掠奪、及資源剝奪。如果說國民黨接收日產是「不當黨產」，難道源自日本殖民侵佔原民土地為「官有林野」、中華民國政府順手納為「國有林地」，就不是「不當國產」？因此，政府道歉只是歸還山林的第一步而已。 另一種相關的質疑是，原住民族一向支持國民黨，憑什麼要民進黨政府道歉？這應該是總統府出面澄清的，因為蔡英文總統在道歉文表示，她是「代表政府道歉」，而非「代表國家」。我們寧願相信這是筆誤，或是撰稿人政治敏感度不夠、以致於用字不精確，畢竟，小英不是民進黨政府的總統、也不是漢人的總統而已，而是中華民國的總統。更不用說，儘管政權更替，國家必須概括承受所有的責任。 第三種說法是以土地歸還技術推託。其實，不談新港文書裡頭對於平埔族土地的偷騙搶、也不說對於平地原住民族土地的巧取豪奪，目前三十個山地原住民族鄉鎮就是族人的傳統領域，不要說族與族之間涇渭分明、連部落之間也楚河漢界。果真國家為了公共利益有必要限制使用，也應該徵收、或承租，豈可任憑政府機構、甚至於國營事業，繼續佔地為王？ 最後一種說法是，除了外省族群、或是婚姻移民，當前絕大多數的台灣住民都有平埔族的血統，作為外來統治的受害者，憑什麼政府只向原住民族道歉？這種「大家都是南島民族後裔」的說法，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實際上是一種的挪用，意思是說，「大家都是原住民族、有身分的原住民族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坦誠而言，有平埔族血統、未必就有平埔族的認同，更不用說會不會把原住民族當作兄弟。相對地，我們也可以問，95%以上的台灣人有更多的中國漢人的血統，豈不意味著有更強烈的中國認同？ 拒絕自欺欺人、坦誠面對自己，才是和解的第一步，否則，再怎麼樣莊重的道歉儀式，本質上就另一次合理化支配關係，掩飾不了骨子裡頭被內化的漢人沙文主義。
*《民報》 2016/08/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