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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權在入侵、以及征服之後，接下來是思考如何進行支配。就光譜上來看，除了最鬆散的朝貢體系下的藩屬（安南、朝鮮、琉球），也就是勢力範圍，還可以納入為殖民地（愛爾蘭、阿爾及利亞、菲律賓），甚至於進一步加以內地化，不管是置縣（沖繩）、建省（台灣）、或是設州（夏威夷）。比較特別的是異族征服者直接入主，包括征服王朝（蒙兀兒）、以及墾殖國家。 征服王朝的命運不外被推翻撤走（蒙元）、再不就是融入本土（滿清），尤其是少數統治者。至於墾殖國家，大體是由土生土長的墾殖者後代推翻殖民政府、剪斷與母國的臍帶關係、另外成立本土化的國家（非「原住民化」），譬如美國、澳洲、紐西蘭、加拿大、以及拉丁美洲國家。接下來幾個禮拜，我們將嘗試介紹各種不同的發展方式，首先是墨西哥的第二帝國。 墨西哥原有悠久的文明，阿茲特克帝國在1521年被西班牙征服，稱為「新西班牙」，從此經歷三百年的殖民統治。在拿破崙佔領西班牙期間（1808-13），墨西哥人在1810年伺機反抗殖民政府，終於在1821成功獨立、建立立憲帝國，接著又在1824年改制共和。在1851年，由於自由派總統胡亞雷斯（Benito Juárez）拒付沈重的外債，法國結合英國及西班牙三國海陸聯軍入侵、推翻民選政府，扶植同為天主教的奧匈帝國大公馬西米連諾一世（Maximilian I）為傀儡皇帝。 馬西米連諾原本只是鍾情探索巴西熱帶雨林的珍奇花果，只不過在保守派的勸進下，加上拿破崙三世力挺、並且主導所謂的公民投票確認民選，他終於首肯出任皇帝。然而，自從他登陸之後，墨西哥百姓冷漠以待，甚至於因為政權不穩，從未獲得正式的皇位加冕。儘管他勵精圖治、甚至於邀請敵對的胡亞雷斯出任總理，卻因為以牙還牙的手段殘暴，不只槍斃俘虜，連被懷疑支持對方的平民都軍法審判、就地槍決，超過一萬人喪生，天怒人怨。 原本自顧不暇的美國在1864年結束南北戰爭，重申門羅主義，法國被迫在1866年黯然撤軍，馬西米連諾拒絕遁走，率領八千名保皇軍轉戰，終於突圍不成被浮，軍法審判死刑。雖然包括雨果、以及加里波底等歐洲政要紛紛來電求命，而胡亞雷斯個人也同情馬西米連諾，只不過，他認為不能讓為了捍衛共和體制而犧牲生命的志士白白流血，同時也要向強權宣示絕對不容硬加統治者，決定不能饒他一命。 其實，馬西米連諾的親信收買獄卒易容逃獄，然而，他認為必須把大鬍子刮掉，萬一被抓到就太沒有尊嚴了，因此拒絕。在槍決之前，他用金子買通行刑隊、拜託他們不要打在臉上，以免母親認不出自己。馬西米連諾當了三年的兒皇帝（1864-67），死前用西班牙話說：「我原諒大家，也希望大家原諒我，希望我即將流的血是為了國家的好，墨西哥萬歲！獨立萬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是不知道他最後是否認為自己是墨西哥人？終究，他的屍體經過防腐處理，最後被運回維也納，存放於皇家墓穴供後人瞻仰。 台灣的情況比較特殊，國民黨流亡政權移入中華民國政府，蔣家父子的靈柩暫厝慈湖陵寢、及大溪陵寢。經過二十多年的民主化，由李登輝的「中華民國在台灣」到陳水扁的「中華民國是台灣」，當下的蔡英文政府則是「台灣是中華民國」，由借殼上市到公然擁抱，遙奉正朔是可以理解的。即使意欲呈現跳脫封建，卻擺脫不免中國的框架，畢竟中華民國（Republic of China）就是「中國的共和國」，依然卡在中國內戰的時間隧道。
*《民報》2016/0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