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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是世界超強，總統在國際舞台幾乎是一言九鼎。儘管如此，由於總統與國會議員各有民意基礎，互不相欠，因此，即使是全面執政，也就是總統所屬的政黨掌有國會優勢，黨籍議員未必會買總統的帳；相對地，儘管朝小野大，只要總統精誠所至，反對黨議員也有可能金石為開。事實上，強勢的總統必須是一個溝通國會的好手，一意孤行的馬英九總統只能算是肉腳。 總統的權力不限於法定的職權，更重要的是如何發揮其影響力，尤其是說服的本事。如果總統自恃擁有全國老百姓的託付而顧盼自雄，甚至於頤指氣使，議員即使不倒戈，也可能將總統的立法草案改得面目全非，尤其是鐵票選區出身、擔任委員會主席的資深議員，他們可以嗤之以鼻、消極杯葛、反正，總統又不是只要一個法案，永遠需要他們的票。也因此，美國總統平日就會跟議員博感情，不分朝野；一旦決定優先推動的法案，立刻啟動遊說機制，包括不傷大雅的交換、人情作足，甚至於私下透過金主曉以大義。 傑佛遜是美國史上最強悍的總統，儘管表面上必須維持行政與立法的分際，他除了親自草擬法案，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跟黨籍國會領袖進餐討論立法進度、及推動策略。即使刻意跟國會保持距離的傑克遜總統，他也必須透過國王的人馬來確定沒有後顧之憂。老羅斯福總統除了對於國會議員的照顧無微不至，還時常在晚上跟霸氣十足的同黨議長論政、確認立法進度。威爾遜總統也不遑多讓，不時會移駕國會跟議員討論法案。儘管民主黨在國會有絕對優勢，小羅斯福總統還是跟議長、黨籍國會領袖、及委員會主席交好。 朝小野大，艾森豪總統不用說必須跟在野黨領袖維持和諧關係。甘乃迪總統擁有兩院席次過半，仍然百般討好國會議員，就任的第一年就跟國會領袖吃了32頓週二早餐、進行90次超過一小時的會談，跟500名議員喝過咖啡，還親自寫了2,500封信給議員。參議員出身的詹森總統深諳國會山莊的政治文化，不只每天跟國會政黨領袖聯繫，還時常邀請議員跟夫人前往白宮作客；有一回為了重大人權法案，他還貼心派總統專機「順便」去佛羅里達載少數黨領袖回華府投票。 跟國會處得最糟糕的是卡特總統，即使掌有兩院優勢，剛上台的六個月散彈槍打鳥，法案嚴重塞車，未被徵詢的黨籍國會領袖頗有微詞，相當顧人怨。有報導說議員受邀到白宮跟總統吃早餐，竟然事後收到帳單；更誇張的是，卡特的就職典禮據說未邀請黨籍議長歐尼爾參加，相較之下，共和黨的雷根總統光是在就任的首月，就兩度邀歐尼爾共度晚餐。雷根上任百日內就在橢圓形辦公室舉辦69場說明會，共有467名議員參加；他還個別邀請60名民主黨籍議員到白宮參觀，親自導覽，即使是意見相左的南方佬也充分感受到總統的善意。 對於總統來說，國會平日也許礙手礙腳，或可直接訴諸民意、透過媒體輿論壓制不聽話的議員，然而，一旦過了蜜月時期，重大法案還是需要黨籍議員奧援，不可能期待自動臣服，更不用說在野黨國會領袖。除非總統可以只專注涉外事務、或是自顧不暇，不可能不理國會，因此，光是相敬如賓是不夠的，還是必須費心經營。對於國會議員來說，能跟總統在他的辦公室促膝而談、或是在玫瑰花園散步，那是相當受用的。當然，交情並不保證支持，卻至少可以保持暢通管道，而且往往可以拉到流離票。
*《民報》 2016/02/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