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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大學 民族事務與發展學系

施正鋒政治學博士網站政治觀察/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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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永久中立的可欲性及可行性*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事務與發展學系教授

        從傳統現實主義的角度來看,可以選擇傳統的均勢平衡、或是軍事同盟的戰略,也就是採取軟硬圍堵、或是確立勢力範圍;相對之下,自由主義服膺集體安全的理念,尤其是相望庇蔭於聯合國的保護傘之下。然而,前者是戰後以來的主流作法,並未降低超強之間的緊張;同樣地,聯合國的集體安全機制因為常任理事國的各自盤算,往往因為相互掣肘而有選擇性的適用。因此,中立是值得考慮的第三條道路,至少可以讓強權事先承諾不訴諸武力來解決爭端,除非她們願意承擔破壞中立的後果。最後,不要忘了,美國跟蘇聯原本也採取中立政策,直到1940年才改弦更張。

然而,從方興未艾的建構主義角度來看,推動中立更是一個民族的積極自我理解,也就是在民族自決的原則下,面對敵視的國際環境,企盼能確保自己獨特的文化認同;因此,這是「民族的選擇」,而所獲致的則是一種「安全認同」。對於瑞士來人說,中立就是民族認同。至於愛爾蘭,中立起源於反英國的情緒,特別是反對英國徵召愛爾蘭人去歐洲大陸打一次大戰;對於愛爾蘭人說,無庸置疑,英國是愛爾蘭的威脅、而維持中立是愛爾蘭人的權利,用來表達愛爾蘭的主權、確立愛爾蘭的獨立,換句話說,中立是手段、主權是目標。

此外,中立也可以是利他的、積極的,也就是由政治上的不得已提升到道德上的必要性、利己利人。對於當前歐陸的中立國來說,中立不只是外交政策、或是政治價值、更是一種精神上的使命感,因此有所謂積極的、正面的、建設性的中立,而非不問世事:瑞士在傳統上就樂於扮演國際調停的角色,同時也積極鼓勵國際組織將總部設於日內瓦,包括國際聯盟、諸多聯合國周邊組織、世界貿易組織、以及國際紅十字會、普教協等非政府國際組織;瑞典積極參與聯合國的調停工作,哈馬紹(Dag Hammarskjöld)來擔任過第二任聯合國秘書長(1953-61):另外,第四任聯合國秘書長(1972-81)華德翰(Kurt Waldheim)則來自奧地利;芬蘭外交官Max Jakobson當年與華德翰競爭,因蘇聯的杯葛而失利:愛爾蘭則一向提供聯合國的維和部隊。

就可行性而言,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中立必須獲得強權的首肯才有可能確保,特別是潛在的敵人;不過,這樣的看法,尚未獲得國際關係學界的實證支持。事實上,瑞典的永久中立有將近200年,是片面宣布中立的原型,並未經過國際條約確認、也未獲得強權保證、憲法更沒有中立的條款,關鍵是言行如一的中立傳統;同樣地,究竟片面宣布中立是否充分、還是必須經過條約確認,並未有定論,因為包括安道爾、列支敦斯登、摩納哥、聖馬利諾、梵諦岡、以及愛爾蘭的中立,既未經過片面宣布、也沒有國際條約確認,只能說,因為政治現實,讓這些國家取得獨特的(sui generis)中立,不像瑞士、或是奧地利的中立那麼道地。

強權當然會實際評估中立的優缺點、衡量彼此的相對實力。因此,追求中立的國家難免要擔心,由談判、執行、到維持,是否要受制於人?事實上,我們未必要如此悲觀。首先,如果強權發現中立符合雙方的利益,一拍即合。接著,即使中立未必保證久久長長,只要能讓情勢免於惡化,也是伐得來的努力。再者,即使未能十全十美,其他途徑會比較好嗎?

總之,就可欲性而言,永久中立是台灣在尋求如何確保主權獨立之際,另一種途徑,也就是平日不結盟、戰時不捲入。因此,並不是孤立主義、也不是機會主義;事實上,由戰後歐陸國家的經驗來看,中立的政策目標就是蘇聯,基本上是採取親美的外交傾向,也就是局部中立、或是也現結盟。就可行性而言,只要不是採取親中中立、或是跟美國有正式的軍事同盟,美國與中國沒有反對的道理。

當然,對於台灣主權獨立的最大挑戰是中國,而非我們夾在美中之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事實上,我們在民主化的過程舉行總統大選,中國老是文攻武嚇,美國則適時派遣航空母艦通過台灣海峽,幾乎是軍事同盟的關係。永就和平是外交大戰略的改弦更張,還是必須經過嚴肅的討論及相互說服,特別是政治菁英之間。陳秀麗近年提及台灣永久中立,我們根據傳統的國際法,直接反應是哪有可能;去年,前副總統呂秀蓮正式倡議,我們還是半信半疑。不過,經過半年多來的相關國際關係及外交政策文獻閱讀,有比較深入的了解,惶恐分享。

 


* 201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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