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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英國記者很好奇地問美國同行，到底副總統是幹什麼的？對方回答道：那是一位坐在白宮邊間辦公室、又希望能聽到總統打呼的人。第一任副總統亞當斯幽幽地說過，副總統是人類所設計過最不重要的職位；歷史學家哈特菲爾德也說，副總統是美國憲法中最被忽視、而且是最荒謬的設計。第28任副總統馬歇爾講過一個笑話：好久好久以前有兩個兄弟，一個出海去、另一個被選上副總統，從此再也沒有兩人的音訊。著名的參議員韋伯斯特曾經被要擔任副手，他毫不客氣地說：我打算死後才下葬！老羅斯福總統也說：副總統是被人遺忘的踏腳石。不過，他的運氣很好，當上副總統不到一年，就因為麥金萊總統遇刺身亡而接任。 副總統是在總統制之下才有的備位機制，也就是在總統因故不能視事時真除。在採行內閣制的非君主共和國，總統是虛位元首，國會可以隨時推人補那個位置，沒有設置副總統的必要。至於雙首長制，因為有總理擔任最高行政首長，不擔心在改選總前之前有人暫理國事，也沒有副總統職位的必要性。因此，有關於副總統的研究、以及實務，還是以美國兩百年的運作經驗為主。 當年在費城制憲之際，代表們之所以在最後一刻設立副總統，主要是擔心在華盛頓下台後，群龍無首，各州一定會推派自己的人，將無法產生全國性的領導者，總統勢必臣服於國會而弱化，因此，要求各州的選舉人團代表投兩票，得票最高的當總統、次者副總統。等到副總統又改為分開選，加上全國性的政黨慢慢出現，副總統的整合意義可有可無，地位大為降低。在美國開頭的180年中，有37年副總統遇缺不補，好像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當然，副總統搭檔或多或少有加分的效果、或是象徵黨內的整合，不過，大選還是以總統候選人為鎂光燈的焦點，頂多是扮演惡犬的角色，讓老闆有望之似人君的效果，一旦選完就沒有利用的價值。對於不少有更上一層樓的人來說，由於副總統幾乎是政治生涯的死巷，內閣的職位說不定還有一番表現的機會，否則，大概只能代表總統到全國各地參加告別式、或是到各國政要的葬禮弔唁。譬如奎爾，四年副手任內訪問過47國、相當認命。 儘管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副總統沒有什麼權力，除非總統授權。根據美國的憲法，副總統的法定職權只有兩個，就是可以主持參議院會（特別是總統到國會發表國情咨文之際）、以及在參院投票相持不下時投下關鍵的一票。艾森豪總統曾經表示，應該讓副手參與更多的國政，終究還是口頭說說而已，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尼克森不能一展身手。甘乃迪的副手詹森出身國會，政治手腕一流，就像目前的立法院長王金平，卻苦無表現的機會。 福特總統的副手洛克斐勒講得很含蓄，他是「備用的」。歷史學家史勒辛格直言，副總統唯一的正經事是等待總統死亡，兩者的關係當然不會很好，難怪有人譏諷這個職位是「永久的臨終看護」。詹森坦承，每回看到甘乃迪就覺得自己是一隻在他肩上跳來跳去的烏鴉。如果大家記得愛倫波的詩〈烏鴉〉（The Raven），就知道那種意象是面對摯友過世的靈魂燒傷、以及無助的哀傷，然而，應該是比較像是黃鼠狼的眼淚。 林肯總統的首任副手哈姆林不被倚重，所以，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家鄉緬因州。羅斯福從經濟大恐慌到二次大戰，總共用了三名副手，雖然讓他們參加內閣會議，卻都使不上力。擔任負總統八年的迦納描寫說，副總統職位還不如「一泡暖尿」，後來以訛傳訛為不如「一口溫痰」，想必是相當難堪。華萊士野心勃勃，不再獲得提名。最後，羅斯福找來沒有威脅感的杜魯門，連任沒多久就病故，據說，杜魯門只看過總統兩次，當然什麼都被蒙在鼓裡。直到尼克森在白宮設置副總統辦公室，才開始引起媒體的注意。 不過，從孟代爾、老布希、奎爾、高爾、到錢尼，開始被總統倚重為得力助手，特別是前往國會溝通法案，或是至少扮演黑臉的角色、當總統的擋箭牌。特別是柯林頓總統在國防、經濟、以及太空政策上的表現，要歸功副手高爾的分勞。而小布希的副手錢尼當過老布希的國家安全顧問、以及國防部長，因此，不僅是在人事上言聽計從，連政策上也是諸事倚重，號稱總理大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真正的總統是他、而小布希只是傀儡。 一直到尼克森媳婦熬成婆選上總統之前（1804-1958），只有一名副總統范布倫靠實力選上總統，然而，此後的副總統儼然就是黨的儲君，包括韓福瑞、孟代爾、以及高爾（安格紐、及洛克斐勒是少數的例外）。也因此，儘管是冷板凳，卻是大家搶著要，至少可以透過媒體打知名度、或是建立人脈，特別是有為者，至少要證明自己是第二號人物，有希望就會中獎。
*《民報》 2015/03/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