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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屏東教育大學副教授陳震遠兄弟投稿爆發國際醜聞以來,被迫下台的教育部長蔣偉寧出示英國出版社的來函,表示已經還他清白;那不是轉移焦點、就是自我安慰,畢竟,共同掛名的論文被撤銷的指控是程序上「自我審查」,而非實質上抄襲他人。學生考試偷看鄰座同學的考卷、跟駭進老師的電腦打分數矇騙過關,哪一個情節比較重,應該是相當清楚。 學界出身的閣揆江宜樺出面表示心疼,其實是貓哭耗子;至於所謂學術審查制度的五大流弊,說起來頭頭是道,不過,聽起來好像是立委在進行質詢,彷彿教育部不是他管的。部長作法自斃,群龍無首的教育部只能怪罪學校把關不嚴,好像事不關己。同樣地,相關的科技部(前國科會)把責任推給期刊編輯的審查機制,即便亡羊補牢引進外國軟體查核,也不過是鋸箭補鍋,學術研究的分贓帝國不動如山。 為何學者會論文發表不擇手段、甚至於走火入魔?我們可以從個人、學校、部會、以及國家等層次來看。對於博士候選人來說,國內的研究所多規定必須幾篇論文發表在有I(SCI、EI、SSCI、或是A&HCI)的國際期刊,為了獲得學位,當然要想盡辦法湊足篇數,至於研究的內容反而是次要的。同樣地,系所在聘用新人之際,除非是外國的博士學位,也多半看申請人手上有多少I級的論文、或是未來生產I的潛力。 登堂入室以後,接下來的升等、評鑑、補助、以及獎勵,不論是學術地位、還是穿金戴銀,無不看你的I,多的人就走路有風。在以量取勝的原則下,我們把論文引用指數當作圭臬,年輕的學者了生存、資深教授為了獎助,必須費盡心思累積I的點數,大家相互掛名引用來拉抬,至於品質如何、對國家社會有沒有貢獻,並不是那麼重要。因此,即使科技部將來規範掛名的方式,也撼動不了學術界的歷史共業。 系所之所以會以I取人,除了學界的風潮,主要的壓力來自於校方的資源分配。照說,學門有不同的特色、以及社會功能,應該有圈內人的自身標準,也就是說,那是跨校同行之間的相互評比才對。具體而言,指標的好壞不外效度(validity)、以及信度(reliability),也就是能否抓住想要衡量的現象、以及結果是否穩定。然而,現在是拿磅稱斤、指鹿為馬,把理工等自然科學那一套完全挪移,硬是套在人文社會科學身上,那是不可思議的學術扭曲及霸凌。看到院長之間老是為了分錢吵架,真是斯文掃地。 當學校聘任一堆只會製造有I論文的學者,這些聰明人四處鑽營可以快速投稿的國際期刊、以及研究主題,對於重大的國家課題當然是不屑一顧,更不用說學生教學、以及社會服務。近年來,一些大學變本加厲,往往以「專案教師」聘人,壓榨兩三年就棄之如敝屣,宛如沒有良心的名犬繁殖場,不是讓狗瘋狂交配至死為止、再不就是集體遺棄,最後如果沒有人認養,就是面臨安樂死的命運。 追根究底,所有這這一切都是為了「五年五百億」、以及「彈性調薪」政策,重賞之下有勇夫,大學為了爭取「研究頂尖」的地位、想辦法擠進「世界百大」,最便捷的指標還是I。因此,此番集體造假東窗事發,科技部還是堅持論文在國外發表是「研究的表現」,並不認為當前的制度有甚麼不對,表示缺乏自我反省的能力。國民黨的學術控制採取高壓手段,輔以無形的政黨網絡盤據穿透;民進黨則使用資源加以羈糜,只要不公開造反就好。這時候,大學已經不再是傳統想像的象牙塔,而是一塊生蛆的腐肉。 *《民報》2014/07/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