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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二十年來,台灣的學術界興起一股偏風,就是以學者所發表的學術論文是否能被國際論文索引收錄,來衡量這個人的研究表現、以及潛力。因此,不管是聘任、升等、獎助、還是國科會的研究計畫補助,申請人學術履歷表上面有多少輝煌的紀錄,包括自然科學的SCI、理工的EI、社會科學的SSCI、以及藝術人文的A&HCI,儼然就是關鍵的指標,影響所及,學者的研究很難不以論文能否投在這些學術期刊來論斤秤兩。 其實,顧名思義,這些索引的起源是方便同行的學者搜尋參考,也就是圖書館研究的商業周邊副產品。後來,漸漸增加一些功能,譬如檢視論文被同儕引用的次數,間接表示研究在該行被肯定的程度。文人相輕,因此,期刊在審查之際難免檢視文獻探討是否同門同宗,黨同伐異在所難免,特別是性質相近而有競爭的期刊;年輕學者為了出人頭地,不免要投其所好,也是人之常情。 坦誠而言,有些學門的研究成果是跨越國界的,譬如理工醫學,研究成果比較容易在國際上獲得青睞。至於人文社會等學科,有相當的社會鑲嵌性質,除非是進行跨國研究、或是複製外國(美國)的模型,實證成果往往被視為缺乏讀者群(readership)而打為無關痛癢(irrelevant)。因此,身為社會科學家的我們,永遠必須面對一個抉擇:到底要從事對自己的國家社會有幫助的研究,還是把精力放在可以證明有能力產生文章供這些索引收錄。 或許因為被日本殖民統治的經驗,傳統的父母鼓勵小孩念醫科;戰後,不少人為了逃避國民黨的威權統治,念理工是獲得美國提供獎金的終南捷徑,無可厚非。也因此,在高中分組之際,所謂的優秀學生就是數學頭腦比較好的,大學聯考當然是念自然科;相對地,對於數學沒有興趣的,經過老師的曉以大義,只好去念乙丁組,不要拿自己跟學校的升學率開玩笑。結果是一堆挫敗的人、或是乖乖地女生念文科,並非適合性向的合理發展。 在社會科學裡頭,有些學科比較量化,譬如經濟學、以及管理學,看起來比較中性,突破國界藩籬的機會比較大。如果是政治學界,可能就要費心去看是否可以將本身的研究搭上線,尤其是可以提供數據者,讓國際審查者讀起來比較不會那麼心虛,畢竟,台灣研究在國際上只是雞肋,外行的看熱鬧。因此,這些論文如果能雀屏中選,儘管國人讀來可能浮光掠影、隔靴搔癢,然而,只要有機會讓台灣在外國刊物曝光,應該也是值得高興的。 然而,如果把I當作社會科學家的志業,那是嚴重的扭曲。試想,本來高高興興來念的就不多,一旦入了行,卻又要拿自然科學的那一套來框架自己,那是自我的迷思,完全缺乏自主性。圈內人如果只會以多少I來自傲,那是騙騙圈外人的舉止,驕其妻妾,頂多只是一種精神上的自瀆,碰到理工的就一瀉如千里了。更可笑的是,這些人還東施效顰弄了一個國內版的TSSCI,不知道那種中規中矩的研究,對於規劃國家政策、解決社會問題,有何助益? 最可惡的是社會科學裡頭的傳統學門,為了要把持地盤,對於跨領域研究的打壓不遺餘力,譬如原住民族研究、客家研究,認為不登大雅之堂,其是就是赤裸裸的學術圈地舉止。媳婦熬成婆的老鳥欺負菜鳥,似乎是千古不變的悲劇,學界更是惡劣。 *《台灣時報》2014/0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