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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大學 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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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

時序是1990年代的開頭,剛拿到博士學位,在台北新生南路的一棟建築,目睹學界同志跟進入政壇社運朋友間的一場激烈爭辯。前者希望當選人能履行選前的承諾辭職,以顯中華民國體制的荒謬性;後者則無奈地表示,既然生活在台灣,又能對中華民國怎麼樣?他甚至於反問現場的眾人,有誰沒拿中華民國的身份證?誰沒有去當過兵?多年來,這一幕不斷地在腦海重現。

日後,Yamada先生擔任台灣教授協會的會長,最有名的是「剪刀理論」,強調議會路線及社運路線交叉使用。可惜,我們隨後看到的是一把長短不齊的剪刀,走議會路線進入體制的人講話聲音比較大,堅持社運的朋友不是被譏為食古不化、就是沒有社會滲透力。最後,一群學者終於在李鎮源院士的號召下組成建國黨,可惜,沒有獲得社會的普遍迴響。

太陽花學運以體制外的衝撞佔領「國會」,號召五十萬黑衫軍走上街頭,令人刮目相看。暫時撤出轉進,學生們對於如何儲存能量、維持熱情,難免有不同的看法,到底是要回到地方、參與選舉、還是繼續唸書?回顧當年的野百合學生運動,目前參與者遍佈社會各層面,各自在專業的崗位努力,只要能發揮己長,很難說誰的抉擇比較對。

一些充滿敵意的評論者訕笑,「你們看,這些學生還不是要選舉,跟他們所批判的人差不多」;相對地,也有人相當有自信地說,「這些學生最後還是需要民進黨」。前者是以「反政治」的犬儒態度進行嚇阻,酸葡萄心理一覽無遺;後者則是等著對方前來講加盟的條件,彷彿天下不是歸藍就是歸綠,老臣在、請君入甕。兩種態度都是不禮貌的,一邊是封建垂直統治、另一邊是派系恐怖平衡,有自主性的年輕人怎麼會受得了!

我們的社會習慣以參選與否作為體制內外運作的指標,這樣的二分法雖然簡潔方便,卻把兩個有相關、但截然不同的概念混為一談。簡單來說,參選進入體制可以當作手段、也可以視為目標:前者可以進入體制反體制,因此,只要不忘初衷,選舉未必是十惡不赦;相對地,不少人高舉改革的大旗,當選後就漸漸沈淪於榮華富貴,不自覺鞏固現有的體制,甚至於對昔日的戰友嗤之以鼻,好像公職就是出人頭地。

政治作為一種志業,跟所有行業一樣,需要付出心力去經營,不容污名化。當然,因為不少人平步青雲後就忘了我是誰,讓有志的年輕人對選舉卻步,彷彿那是無法超越的道德缺憾。沒錯,有言論免責權在身,政府官員無不阿諛巴結,很難不叫人暈船的,因此,原本想要改革的制度使用一句「歷史共業」就可以跟良心交代,大家集體負責,鐵皮屋儘管當作永久屋住。如果政治是羈縻志氣的迷藥,那是絕對不公平的評價。

然而,我們也必須指出,所謂的「反體制」並非只是行動上的抗爭而已,也不是象徵上的更改國旗、國歌、跟國號而已,而是願意深切去檢討現有體制、以及背後的價值,既不怕習以為常者的平凡邪惡眼光,更要每天從日常生活身體力行,堅定勇敢、卻又氣定神地去挑戰不合理的一切,那就是不知不覺地在從事「國家打造」(state-building)的神聖工程了。

站在體制內外的邊陲,反而是方便的戰鬥位置。

加油!放膽去作吧!即使可能會犯錯又如何

 


*民報201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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