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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華大學原住民族民族學院院長

 施正鋒政治學博士網站政治觀察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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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脫離政治霸凌的一年 *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兼原住民民族學院院長

 

 

  

漸漸走出八八水災的陰霾,2010年的台灣,卻是踏入五都亂權的政治霸凌。五都升格的緣由是中央統籌款的分配獨厚直轄市,然而,由於北高兩市挾著人口的優勢,政府投鼠忌器,一直不敢調整目前的固定百分比作法,無法朝向合理的分配公式來努力。既然如此,為了安撫來勢洶洶的台北縣,只好讓它順勢由準直轄市升格,也顧不得是否要合併北北基;另外,台中縣市合併的呼聲已久,藍綠陣營早有共識,又符合馬英九總統大選「三都十五縣」的政見,終於媳婦熬成婆;台南縣市的合併最沒有道理,因為,連起碼的人口門檻都沒有到達標準,唯一的理由是國民黨要塞住民進黨的嘴巴,順便幫蔡英文堵住很有可能選上台南縣長的陳唐山。

其實,根據西方國家的經驗來看,縣市整併的正當性在於提高治理的效率。然而,我們看到的只是赤裸裸的搶錢作戰,包括父子(中央vs.地方)、兄弟(直轄市vs.非直轄市)之間,拳頭大的、聲音大的,分配的錢就比較多,完全忽略統籌款設計的平衡(equalizing)基本用意,也就是羅賓漢般的劫富濟貧,進行水平的財政重分配。既然總人口、以及業務不變,只不過是身份驟然調整,竟然就可以平白獲得中央政府的大量挹注,公務人員的員額丕增,像暴發戶一樣,又有何行政效率可言?既然政府帶頭不公,不敢主持正義,儼然就是政治版的霸凌現象;社會既然沒有打抱不平的聲音,上行下效,校園霸凌事件當然是盛行不絕。

除了合理分配國家財政以外,更重要的是如何因應高鐵所帶來的空間拉近、時間節省,通盤考慮如何進行行政區域重劃,以便加強區域治理。由於現行的「地方制度法」只規範中央與地方的之間的權限,有識之士早就主張另訂「行政區劃法」;只不過,政府便宜行事,只願以地方制度法的修訂來應急,可以說是典型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作為。試想,當台北縣升格為新北市之後,還有任何誘因與台北市、以及基隆市合併嗎?

衝擊最大的是應該是原住民族,五個人口密度低的山地原住民鄉(台北縣的烏來、台中縣的和平、以及高雄縣的那瑪夏、茂林、桃源)頓時被以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劃入都會區,罔顧「原住民族基本法」裡頭「政府應依原住民族意願,……實行原住民族自治」的規定。以和平鄉(區)為例,光是面積就有1038平方公里,與彰化縣差不多,連原本的台中縣政府都有鞭長莫及之憾,更何況現在的大台中市政府?對於政府帶頭違法,原住民族只能忍氣吞聲?

就政黨政治來看,執政的國民黨與在野的民進黨在表面上是爭得你死我活,尤其是在選舉場域;在事實上,兩大黨卻是持續進行聯合壟斷(cartelization),試圖凍結現有的政黨板塊。具體的作法是不約而同在政策面趨中,無形中達到聚合(converged)的目的,以便排除其他政黨生存的空間。就市場壟斷的經驗來看,透過競爭者的控制、以及產品數量的限制,可以達到劣質高價的效果,這當然是對消費者相當不公平。兩黨為了防止支持者出走,一方面必須打壓潛在的挑戰者,另一方面,卻又必須跟聯手的對手競爭,讓支持者永遠只好含淚投票。

對於國民黨來說,為了在2008年重新拿回政權,除了必須調整立場、粉墨愛台(也就是馬英九的「三不政策」──不統、不獨、不武),還要整合泛藍陣營,因此,暫時讓新黨的郝龍斌、以及親民黨的周錫瑋分別入主台北市、以及台北縣。不過,隨著馬英九逐漸鞏固權力,杯酒釋兵權是必要的,鑲黃旗的周錫瑋自然必須讓出地盤;當國民黨正式向宋楚瑜提告之際,就意味著國民黨已經沒有把親民黨看在眼裡。同樣地,新生高弊案有驚無險,未嘗不可解釋為對郝龍斌的警告,難怪郝市長在選後對於「2012郝朱配」敬謝不敏,以免功高震主而落馬。

除了樹立泛藍共主的威望,馬英九還透過秘書長金溥聰強力進行削藩,也就是希望能將以王金平為主的國民黨本土派壓落底。從去年的縣市長選舉、以及立委補選,我們可以看到,國民黨中央一再以改革為名,對於地方出身的政治人物頤指氣使、持續打壓,甚至於污名化為黑金。從公司經營的角度來看,就是坐在台北總公司冷氣房的那些企劃,嫌惡在地方上跑業務的穿拖鞋、嚼檳榔;既然人家嫌我們沒水準,大家樂得清閒,一來可以保全實力,二來也可以看那些穿西裝的有多少能耐。以便利店的經營來看,國民黨目前的困境,就是嫌加盟店的品質不好,然而,卻又沒有能力拿出像樣的直營店;寧與外人、不與家奴,讓競爭對手暫時接管也是辦法。

在民進黨方面,黨內的生態是由新潮流所扶植的主席蔡英文結合陳水扁割喉而的陳明文,再有意無意地與福利國連線聯手,壓制最大的競爭者蘇貞昌;另一面,則放手讓「一邊一國連線」羈縻獨派。在五都的選舉,由於蔡英文堅持御駕親征,出現教練親自上場的窘狀;再加上提名方式集中於主席一身,過程專斷而引人疑竇,造成五顆星縣長楊秋興出走。忽來一顆子彈,讓獨孤求敗的蘇蔡兩人有下台的台階。

令人好奇的是,在總統直選、以及單一選區是之下,兩大黨瓜分政治地盤的走向似難抵擋,然而,五都的里長、以及市議員,卻有相當的無黨籍人士上壘。在正副議長的選舉中,兩大黨紛紛高舉政黨政治的巨擘,祭出最嚴厲的黨紀,公然要求黨員亮票,違背「選人不記名」的民主政治基本原則,卻抵擋不了地方政治人物的睥睨;這些人除了自恃民意,也是不齒兩大黨藉機剷除異己的幫派作法。

從過去依年多來的內部紛擾來看,如果要問鼎2012的總統寶座,民進黨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提出讓候選人、黨員、以及支持者信服的提名機制,總不能任憑派系說了就算,透過全代會,讓黨主席自己黃袍加身,演出球員兼裁判的戲碼。就目前黨的支配聯盟(新潮流+福利國)所釋出的訊息來看,大致上是以擔心初選會破壞同志感情為由,採取民調方式定奪,不辦辯論;另外,又以杜絕人頭黨員為由,採取全民調的方式,不讓黨員有表達看法的機會。

就西方民主國家來看,沒有一個政黨像台灣一樣,以民調決定候選人,原因無他,民調的母體是所有選民,包含完全不可能轉變立場者;換句話說,我們雖然期待沒有政黨立場者投己,卻不能媚俗地請鬼提藥單。以美國的經驗來看,真的若要治療人頭黨員、以及派系傾軋的病痾,就是降低黨員加入的成本,也就是讓支持者通通變成黨員,參加初選的投票,一方面可以沖淡人頭黨員的扭曲,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派系的操弄。

最後,我們主張,不管採取何種初選方式,政策辯論是必要的,而且不能是點到為止。如果選民無法由政策辯論中辨識候選人的立場,也沒有顯示治理能力的指標,那麼,這種空白授權的作法,尤其是刻意模糊自己的立場,完全違反政治負責(accountability)的民主原理。

       

 

 

* 玉山周報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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