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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華大學原住民族民族學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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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扁案件給大家反省的機會*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所教授兼原住民民族學院院長

 

 

                                                                                                                                            

       

前總統陳水扁涉貪一審被判無期徒刑,親朋好友也幾乎無一倖免,有人甚至於以株連九族、甚至於抄家滅族來形容。阿扁本身否認檢方所有指控,堅持是替前第一夫人吳淑珍扛罪,也就是扁嫂過去因扁從政而半身不遂,夫妻相互欠債,他以坐黑牢來交換做輪椅,聽來相當令人動容。

由於本案屬於強制上訴,相較於對於一審法曹的正當性、合法性有所懷疑,律師出身的阿扁在未來將大展身手。對於司法判決是否公平,儘管有一些親扁人士認為是政治迫害而大表不滿、甚至於揚言發動大規模街頭活動,不過,民間大體是採取冷眼旁觀的態度,也就是說,在長期「法院是國民黨開的」印象中,還是希望以證據來進行審判,有朝一日能讓「辦綠不辦藍」說法不攻自破。

就精英的輿論而言,除了一些泛藍人士幸災樂禍,一般的看法則是哀矜勿喜,並期待能讓審判過程的瑕疵降到做低,同時,也藉此案杜絕政客的貪瀆。就綠營方面,民進黨中央的訴求重點是司法人權的保障,特別是沒有必要繼續羈押;雖非刻意保持距離,其實,也可以算是軟性的切割。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判刑太重;不過,如此一來,也就間接認為阿扁有罪。

不過,也有人主張扁無罪,尤其是他主張台灣獨立、推動加入聯合國,因此惹惱對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台灣的司法部門只不過是揣摩上意、配合執政黨迎合中國的工具云云。在這樣的論述之下,阿扁不只是國民黨清算鬥爭的犧牲品,他更是替所有台灣人扛十字架的殉道者。說穿了,這是過去國民黨威權體制下「反共無罪」、「愛國無罪」的翻版。

既然阿扁被化妝為台灣獨立的推手,諸如「海角七億」的說法就聽來順理成章,也就是擔心國民黨政權復辟,不得不預先把建國基金儲存海外,因此,即使在作法上或許法所不容,不過,由於出自崇高的目標,非常時期有非常的作法,瑕不掩瑜,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這樣的說法,其實是有相當混淆是非的嫌疑。其實,從美麗島事件起家以來,陳水扁或許有些許本土意識,不過,從來就不是台獨的真實信徒。當時,面對高舉台獨旗幟的新潮流,陳水扁與謝長廷分別成立正義連線、以及福利國連線,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因應民進黨的提名制度,就是一種呼群保義的靠行機制,並無明確的意識形態、或是政策主張。

事實上,民進黨在一九九一年通過『台獨黨綱』之際,當時,內部有所爭議,最後,還是阿扁提出條件式的修正文字;迄今,他還是不時津津樂道地表示,這是『公投台獨黨綱』,也就是強調人民行使公投的權利、而非主張台獨。同樣地,為了吸引想像中的所謂中間選民,民進黨在兩千年總統大選前通過『台灣前途決議文』,主張台灣已經獨立,也就實際上是把獨立運動矮化為正名運動。

就任總統以後,阿扁的國家定位立場一直是左右依違,先是以「四不一沒有」昭告世人,又在世台會視訊上高喊「一邊一國」,然而,卻又揶揄台獨是「自欺欺人」。如今,身陷囹圄,竟然搖身一變為「台獨教父」,其實是一種褻瀆的作為,也就是在綁架民進黨不成之後,又搖旗吶喊、企圖以商業台獨來欺哄獨派選民,不可不察。

對於國民黨來說,與其說是對陳水扁深痛惡絕,倒不如說前總統李登輝才是真正讓國民黨分崩離析的頭號戰犯。只不過,八年的綠色年代,黨國不分的藍營人士頓然不知所措、彷彿必須仰賴番茄汁過日子的吸血鬼,心中再怎麼不悅,也只能怪人家就是有皇帝命。

對於民進黨而言,雖非雨露均霑,絕大多數的同志都有享受到黃春明小說中「蘋果的滋味」,即使沒有入閣,走路也有風。然而,也因為汲汲於派系傾軋、無心履行對於支持者的承諾,儘管未必有意為惡,特別是唯唯諾諾者,無形中淪為共犯結構中的幫兇,灰頭土臉,恐怕很難在政壇鹹魚翻身。

本土陣營人士由歡欣鼓舞、含淚投票、到裹足卻步,勢必有相當大的良心掙扎,自是不甘心百年的抗爭奮鬥,竟然一夕付諸流水。由慷慨解囊到冷眼旁觀,正是選民臻於成熟所必經的過程,畢竟,私心偏袒言而無信的政黨,並非民主的常態。

台獨組織押寶阿扁政府,或許有其策略性的考量,也就是盼望透過搭順風車,能事半功倍、早日達成建國的神聖目標。然而,與魔鬼交易的結果,只換來「自欺欺人」的揶揄,一輩子節衣縮食、犧牲奉獻,卻被質疑為了個人榮華富貴而出賣靈魂,何苦來哉?

社會運動團體也是輸家,當領導主一一被摸頭收編之際,原本的熱情化為雲煙。當義務的志工逐漸被全職的工作人員取代之際,儼然就是政府的委外機構,理想當然隨風而散。此時,從勞工、婦女、環保、到教改的社運的資歷,頂多只是從政終南捷徑;街頭運動的經驗,彷彿白頭宮女話當年;當年同志引火自焚,也是行禮如儀的遙遠記憶。

學者原本應該是社會的良心,然而,自囿於學而優則仕的傳統,竟然讀聖賢書讀到背部去,除了四處逢迎兜售,更毫不靦腆地委身投靠派系、競相投懷送抱,真是斯文掃地。政黨反智,或許有其歷史發展的背景,然而,知識分子竟然為了晉身而違背自己的專業良知,只能說是社會的不幸。或許,這些人老早就把鏡子全數丟到垃圾桶去了。

或許,社會上的弱勢者已經慢慢覺悟,當自己跟著政治人物搖旗吶喊、如醉如癡之際,正是被賣給財團的時候。不能怪政客投機無情,要問自己為何再三被欺哄動員、卻樂此不疲?民主不是聽演講爽、發洩一下就好,也不是說一些俚語、笑話,回家好睡覺就好,而是必須願意去理解問題、討論藥方、以及尋覓可靠的政治代理人,未來,恐怕不能繼續停留在滿足於到處請神、找神、甚至於造神的激情。

坦承而言,告別民進黨執政年代,阿扁的最大貢獻是自由自在,百姓比較像是在當主人。如果能因此能杜絕貪腐,應該是人民之福;然而,如果必須付出忍受官員傲慢的代價,恐怕誰也不會答應。最後,還錢事小,為了社會的和諧,切勿再追殺。

                                                                                                                  

 

*玉山周報》2009/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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