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民進黨一連輸掉立委選舉、以及總統大選,一向與之交好的本土社團斷然失去實踐理念的盟友。經過最近幾次大型遊行、以及造勢場合,眾人漸漸恢復元氣,不像先前搬垂頭喪氣,不過,究竟要如何重新出發,似乎仍然茫茫然,有待大家進一步深思。
如果說國民黨與利益團體共生共榮,作為反對運動出身的民進黨,在那戒嚴噤聲的時代,既無資源、又缺人手,當然要尋求社會運動團體的奧援。因此,我們看到民進黨的動員訴求,除了國家定位上的台灣獨立、以及族群正義上的台灣人當家做主,為了擴大社會的支持層面,社會改造是大家都可以找到歸屬的最大公約數,也就是要把貪污腐敗的國民黨政權拉下來。
在民主化的過程中,社運團體民進黨同步成長、交叉滋養。在後美麗島時代,當島內異議份子飽受國民黨政府打壓之際,海外成為驚弓之鳥暫時休養的庇護所,甚至於接受抗爭訓練。即使在民進黨成立之後,託身北美洲的台灣同鄉胼手胝足,儼然是最大的競選經費來源。
曾幾何時,當民進黨政治版圖在擴張之際,內部對於社運團體開始有南轅北轍的看法。對於美麗島系以及日後衍生的正義連線、福利國連線,這些社團彷彿是新潮流系的外圍組織,除了以道德的光環來鄙視議會路線,只會搶食立法委員、以及國民大會代表的不分區席次,食之不甘、棄之可惜。
相對地,新潮流原本以社會運動路線龍頭自居,本身對於黨籍公職人員大加撻伐,當然要對社運團體極力拉攏,甚至於吸納收編,無所不用其極。長久以來,不少社運團體與新潮流水乳交融、相互滲透,根本看不出自主的面目,甚至於配合派系的精算,一再介入民進黨的內部鬥爭,無役不與。
福兮禍之所伏,當一些社運團體領導者對於政治遊戲樂此不疲、任憑新潮流操弄之際,雖然個人一時取得榮華富貴,卻自甘派系打手,明眼的成員當然因為大失所望而逐漸自我流放,而社會上潛在的生力軍自然裹足不前,大廟一轉眼淪落為乏人問津的暗巷小壇,令人惋惜不已。
在陳水扁於兩千年贏得政權之後,在頻繁更動的內閣改組中,不少社運份子獲得論功行賞,有機會進入中華民國體制走了一回。上焉者,戮力實踐當年對支持者的承諾,無奈,卻因為為政者高舉選舉至上的巨擘,當年的理想一一被束諸高閣,最後只能黯然下台。
下焉者與政客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不只學會討好官僚,甚至於視政見為國王的新衣、嘲弄昔日的同志不知變巧。此時,道德淪喪的知識分子必須競相投靠派系,社運資歷彷彿九品中正。當非新潮流派系也學會扶植社團之際,已為社運的發展埋下喪鐘。
如果說社運團體與政黨要保持距離是不食人間火,那麼,如果不能馴服政黨,至少也要保持本身的自主性,選擇議題做個案式的合縱連橫。尤其是在面對民進黨墜入酒池肉林而無法自拔之時,即使無力發揮振聾發瞶之效,還是應該要痛下針砭,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在選舉潰敗之後,我們看到社團開始著手整合,也順利舉辦多次抗議活動。不過,我們以為,在百姓宣洩了對於馬英九政府無能的不滿之後,還是會期待再下回大選中,有更正面的對策來取而代之,那麼,除了善於打選戰的民進黨以外,社團應該重新思考本身可以扮演何種角色,畢竟,不能老是寄望以施打類固醇的方式來改善體質。
我們以為,各個社團應該回到初衷,回想自己的草根何在,才有可能在選舉中以自己可說服的選票,來要求政黨言聽計從。否則,如果繼續充當動員的打手,那麼,就與地方上的樁腳無異,差別在人家靠的是人脈,自己仰賴的是看不到的空氣票。
維持自主性是社運團體生存的不二法門,不要仰人鼻息,切勿急功近利,才不會讓政黨瞧不起。如果說學者文妓是丟臉的事,社運界投靠政黨也是不光采的。經過多年的沉淪,應該是檢討自己、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伙伴們,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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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時報》2008/12/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