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主席與民進黨的黨務改革*

　施正鋒

東華大學原住民民族學院院長

在謝長廷輸掉總統大選之後，民進黨面對誰來領航走出困境的難題。由於謝長廷決定暫時代理黨主席一職，立即引發對手卡位護盤的質疑，同時，他與陳水扁總統之間長久的瑜亮情節，很難不被坊間拿來當話題，彷彿民進黨的前途不得不投射在兩人的恩怨情仇。

短期之內，既然民進黨中執會決議將主席改選延至五月十八日進行，算是暫時解除派系之間惡鬥的危機。不過，由近日黨內要角提出的改革論點來看，表面上是語重心長、苦口良藥，實際上是暗藏對自己最有利的計算，因此，民進黨裂解的引信並未因此拔除，只是把定時炸彈的時間往後移罷了。

由前黨主席姚嘉文領銜的黨務改組小組提交「民進黨黨務小組建議報告」，認為民進黨目前有七大問題，包括黨魂消失、少數人控制、以及從政黨員欠缺訓練等問題，進而提出八大建議，包含徹底執行派系解散、恢復合議制、以及取消提名辦法的民調部分等等。其中，廣邀青年男女入黨的訴求，隱約展示謝長廷意志力，儼然就是要以「逆轉勝」世代取代黨內所謂的「新生代」。

相對地，新潮流「青壯派」前立委推出「民進黨改革芻議」，除了以鋸箭的方式將責任推給陳水扁總統，也把敗選的癥結歸諸於所謂的「排藍民調」，同時，更對於親綠電視扣應節目「黨同伐異」耿耿於懷。只不過，當他們呼籲與社會運動團體重新建立夥伴關係，不經意洩漏民進黨近年來對於社運界無情戕害的事實，因此，由學界及社運團體產生選舉提名推薦名單的建議，依然充滿權謀式的計算。

一般而言，政黨的權力核心在於黨主席、以及提名制度，尤其是前者。具體而言，除黨魁了可以掌控黨的機器以外，最重要的是能夠左右黨的走向、以及制度；除了說在執政之際，譬如過去八年來，黨魁成為可有可無的雞肋，在野的時候，黨主席儼然就是立儲君的擁立國王者，甚至於搖身一變為總統候選人，因此，黨內有志者無不視黨主席是通往總統府的入場劵。

由於民進黨派系一向採取零合的思維，黨主席也不例外，因此，黨主席的推選是兵家必爭之地；回顧民進黨歷屆主席的出線，大致上是沿著新潮流、以及反新潮流的軸線在進行。既然主席選前有派系之間的合縱連橫，選後勢必進行論功分封，連事務性的黨中央職位人員也很難倖免派系的染指，當然就不會有官僚體系的制度化。

由於民進黨由體制外出身，強調群眾式政黨所服膺的黨內民主精神，因此，人頭計算甚於才德的考量，而派系就是豢養人頭的最上線，黨主席無形中淪為人頭大戶的代理人。對於那些不願被派系驅策的創黨元老而言，眼看黨外的香火在民進黨內飽受摧殘，當然會漸行漸遠。

如果重回許信良擔任主席時代的派系共治，短期內，或許同志相互掣肘的醜態會暫時收斂；然而，只要彼此的互信無法建立，派系不死，只不過是遁入地下運作而已，並不能有效化解派系壟斷的窘狀。即使沒有派系奧援的陳師孟願意擔綱，儘管他有睥睨派系操弄的勇氣，也必須面對一個最基本的課題，也就是如何擺脫現有派系對於民進黨作蔓藤般的纏結。

既然民進黨無力進行自我改造，如果要根治黨內派系所帶來的危害，唯一的動力，就是以支持者來決定政黨的公職候選人，也就是說，應該廢除現有東施效顰的民調，轉而仿效美國的兩黨，由國家同日進行公辦兩黨初選，如此一來，人頭效應無法奏效，派系缺乏與寄主掛勾的機制，政治人物自然要做良性的競爭，特別是優質的政策陳述。

百廢待擧，當下的民進黨主席應該是一個眾人信託的經理人，而非黨員的共主，更非派系的頭人，如此一來，才有可能超越派系的制約，找回失去的創黨精神，重新打造民進黨的骨架與面貌，打通與支持者聯繫的筋脈。

此時，這個人未必要求特定的年齡層，也不一定要矯情放棄擔任民進黨總統候選人的資格。只要他／她能讓民進黨起死回生，在台灣的民主政治史上，必然會有不可磨滅的地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