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低迷的國片市場中,魏德聖的「海角七號」獲得觀眾熱情反應,進而得以趁勝開拍「賽德克巴萊」。令人好奇的是,沒有日本統治經驗的年輕人,為何也會對那七封沒有寄出的情書感到興趣?往前推進一代,他們的父母都是戰後才出生的,仍然對日本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日本情懷。福島核災後,台灣民眾踴躍捐輸賑災,日本人在感謝之餘,恐怕也會對於這塊戰前的殖民地百感交織吧! 同樣地,在陳懷恩所導演的「練習曲」,大學生畢業前單車旅行全台灣,來到東北角的南澳,片中的泰雅族老嫗穿著傳統服裝排排坐,口中念念不忘的還是當年李香蘭所唱紅的「莎韻之鐘」。日本總督府對於高砂族的「治理」如何,不說太魯閣事件的武力征服,連相對上被高度同化的霧社「蕃」都槍炮膺懲,那麼,清治時期的官兵對於花蓮加禮宛平埔「番」的征討流放,也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別。 如果說吳鳳「捨身易俗」的神話是殖民統治的羈縻手段、少女莎韻的「愛國行為」是為了戰爭動員,而本省人中的漢人那種莫名的好感,則是源自於戰後二二八事件的反差。不成器的父母把家產賭輸了,卻狠心地把子女賣掉,還殷切提醒人口販子,台灣這塊土地是「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這怎麼不叫人發瘋啊!終於盼到重回祖國的懷抱,敲鑼打鼓迎接王師,卻換來滅族式的菁英屠殺,在相對剝奪感之下,日本時代頓時成為選擇性記憶下的美好時光。 在吳濁流的小說「亞細亞的孤兒」中,剛師範學校畢業的胡太明,原本對社會滿懷著憧憬,特別是「日台平等」的理想,不過,卻馬上要面對日本人的差別待遇;百思不解,似乎只能懷疑是否自己過度敏感。同樣地,望著美麗的日本同事久子,始終無法打破那道原生的藩籬,不禁自慚形穢,怪罪自己身上污濁的血。在苦悶中,他嘗試著西渡尋找自己的集體認同,卻因為台灣人的忠貞被質疑而倉皇搭著日本船隻逃跑,還要被日本船長訕笑,你們最後還是要投靠我們。這就是前總統李登輝所謂「台灣人的悲哀」。 戰敗的日本,雖然在廢墟中經濟重生,然而,卻一直無法面對過去,或許是罪惡感,看到中國似乎永遠矮了半截。儘管對台灣維持特別的關係,卻又彷彿路上相逢、視而不見的姿態,宛如藝旦小三一般。相較於韓國人瀰漫著強烈的反日情緒,台灣人在年輕人的哈日流行文化之外,民間更有一份說不出來的單相思情愫,讓大家都化身為日思夜盼、無言的台籍阿嬷小島友子。如果說阿嘉是現代版的太明,勇敢地表白愛情,而電影中的田中千繪也撫慰了多少台灣人的企盼,然而在現實中,那種無止境的幽怨卻是永遠回不去的春夢。 在近日的釣魚台紛爭中,表面上是戰爭的餘緒,背後卻擺不開美中之間爭霸的國際現實。平日,台日雙方可以心照不宣,一旦出現海上衝撞,被流彈打到的往往是台灣的漁船。資源可以共享共管,主權事宜卻很難讓步。近年來,國際政治雖然開始講理念規範,不過,還是實力說了算,台灣沒有本錢跟任何一方攤牌。當年,蔣介石不知為何不要沖繩,美國最後交給日本管轄,留下釣魚台。往好處想,這是化解歷史恩怨的契機吧。
*《臉書》2015/0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