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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大學 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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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社會不能有真相*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

        洪仲丘下士退役前被整死,命案的真相還在調查,雪球越滾越大,坊間還傳聞背後涉及空軍與陸軍的角力,甚至於有馬英九總統趁機要拒林毅夫「回」台的國防部長高華柱下台的說法。我們比較關心的是,是否真的洪仲丘在旅部的檢討會上講了真話,因此得罪上級長官,才會有越過連部快速送禁閉的十二道金牌,這是軍方必須早日跟國人作的交代。只不過,類似的劇碼似乎在社會一再重演,也就是講真話會害到自己。

        我在金門退伍前,師部循例找來所有已經交接勤務的預官,要大家踴躍提出建言,讓部隊能改進。眾人看到諾大的會堂左邊一幅「知無不言」、右邊一幅「言而無盡」,好不感動。一開頭,大家還是半信半疑,不敢吐露真言,經過各級輔導長的鼓勵,才慢慢有人靦腆地開口,而台上的長官也漸漸露出笑容。沒想到有些少尉排長弄假成真竟然說出心裡的話,也就是當初答應瓊林水庫構工完成,為何回台休假食言而肥。頓時,前一分鐘還春風滿面的副師長震怒拍桌一句「放肆」,下面立即錯地鴉雀無聲,原來,這也不過是文革式的「香花毒草」,要引蛇出洞罷了。還好,我在大學吃過教官的虧,繼續睡我的大覺,因為真相可能會傷到一些人。

        前兩禮拜又去羅東看五福眼科的林逸民醫師,他是豐原人,說也過台中中。既然是學長,我邀請就近參加台北市的校友會,他笑一笑答道,自己沒有資格,因為當年被學校退學了。到底怎麼一回事?原來是當年寫記,老是提一些問題,譬如為何「三人行必有我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以及柳下惠的「坐懷不亂」等等。就現在的眼光來看,他的質疑是合乎邏輯的,然而導師卻當作是在找麻煩、挑戰權威,累積了三個大過,終於被一腳踢出校門。日後,他到日本唸書、取得醫學博士,在美國行醫三十多年,目前是馬偕醫學院的董事長。他比較幸運,因為有父母的支持,也有能力出國唸書,只是,其他被開除的人,不知最後怎麼樣了?

        我自己教書,學生上課只要不影響到同學,成績可以討論,有沒有學到東西最重要;然而,最痛恨的就是不老實、考試作弊。我改簡答題的方式是一題一題地改,因此,只要是答案看起來很像、甚至於,連錯都一模一樣,回頭再找出前面的考卷來對看看,就知道是否抄襲,甚至於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作答。既然已經在考前耳提面命,如果執意要以身試法,我的作法是只要前來認錯就沒事,否則就是周旋到底。

        TK大學時,曾經開了門大四的課,竟然有180人選修,大爆滿,問了一下系上的助教,難道沒有上限?喔,原來三班就是上限。上課時人山人海,連點名也只能抽點,有些根本就是輪流來上課,更不用說考試的時候左右擠得要命,光靠眼睛移光就可以看到鄰座的考卷,又要如何抓作弊?我閱卷時抓到疑似作弊的情況,一組認錯,另一組堅持巧合,就送學校處理了(二十年唯一)。開會的時候我在上課,校方認為沒有當場抓到就不算,原來要抓在床;為了息事寧人,學校可以不顧是非,我從此不開這種剝削勞力的課。然而,對於學術界的抄襲,我向來是不假辭色的。

        家長在畢業典禮說,他們家的小孩很痛恨某個學校,因為曾經同學互改考卷把隔壁的總分加錯了,事後去跟老師報告,卻被罵多事,可能是因為涉及評比排行,重來會給老師製造麻煩,或是有其他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就不知道了。另一個例子是有同學作弊,偷偷地跟老師表示不公平,卻被老師痛罵,年紀小小不要當抓爬仔。原來,當大家都是「黑馬」之際,白馬就會被當作害群之馬。如果追求真理不是我們教育的目標,老師只斤斤計較不能體罰、要負責任,小孩子出了社會,他們會如何想?

        小時候,媽媽跟小孩說,考試到了,要趕快複習;小孩有點納悶,如果考試是要看學習效果,那麼,考前先準備,豈不是一種作弊的行為?搏君一笑。

 


*臉書2013/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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