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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大學 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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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靈感得自別人,但是自己也有相當貢獻,怎麼處理?*

 

施正鋒

東華大學民族發展與社會工作學系教授

大約二十年前,某個本土派的國會記者將我一篇論文的表格拿去報導,只不過,完全沒有提到資料來源。我寫了一封信去抗議,當時的總編輯回函說他們會開編輯會議討論;最後的結論是大家認為沒有必要。喔,自己宰、賺內臟,就可以這麼粗暴?我猜想,他們是根據立委所提供的資料報導的,因此,自認為是無辜的受害者。不對,傳遞資訊者應該有更強的使命感,不能以無辜的旁觀者自居,至少也是幫兇。

回到正題,我們當然相信自己有相當的貢獻,不然,這個研究就沒有甚麼意義了。只不過,我們在研究的道路上,幾乎很少是由零開始,也就是說,往往已經有不少人在前頭走過,而自己是踩著前人的腳步跟進,再從事補強的工作。就好像以前的省道,前身一定是幾百年來南北通衢,經過擴寬、鋪上柏油而成。因此,我們一定要交代現有的研究進展,然後,指出我們的「邊際貢獻」(marginal contributions)。即使是另闢蹊徑,走出別人沒有試過的路,譬如另外開闢高速公路,產生風起雲湧的典範轉移(paradigm shift),也要有起碼的研究發展說明。

問題在知識累積的過程,我們的想法很少憑空蹦出來,多少要參考別人的東西,即便是錯誤、或是失敗的嘗試。可惜,文人相輕,我們學界的人好像不喜歡承認同行在前頭摸索打拼的苦,即便是看過了、甚至於有相當的啟發,卻是於提及;如果有意願的話,也是甘願在列出外文的參考文獻,彷彿只有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掩耳盜鈴是自欺欺人,不過,小家子氣也有可能敗事,造成抄襲。

我們姑且不說高深的架構、理論、或是概念,即使是資料的引用,也是有類似的輕忽行徑。譬如說,我們透過A研究者知道可以由哪裡取得一手資料,那麼,只要加上最新年份的資料,再把對方表格的欄位增減調整一下,那當然是有貢獻。只不過,即使說明了原始資料的來源,不要忘了還要在正文、或是註腳帶上一筆,告訴讀者,A先前已經做到哪裡,而自己是如何加以增減、更新、或是大幅修訂;如果沒有這樣作,自以為「資料來源相同」而船過水無痕,會讓讀者以為這是全新的作法、而你是開將闢土的先鋒,這在學術上是不老實的舉止。

當然,條條道路通羅馬,因此,並非每一條都是康莊大道,有時候不免亡羊歧路。不過,就像有時候血管阻塞,就只好放入支架、在不然就是選擇繞道而過,總不能在除夕跨年之際,大家都要在捷運忠孝復興、或是大安站下車。因此,「文獻回顧」(literature review)是起碼的要求,至少可以知道大略可以從哪裡下手。只不過,最容易出現無心之過是在這個階段,整段抄襲別人者比比皆是。

這些人的想法是,反正我有我的尖端貢獻,這些鳥瞰圖早已被老師、學長、或是同行提過,沒有甚麼大不了。其實,即便是同一現象,每個人有不同的價值、或是目標,看到的重點不會相同、更不可能一模一樣。同樣是咳嗽,耳鼻喉科、或是胸腔科的醫生有不同的問診方式,更不用說腸胃科(胃酸逆流)、或是心臟科(心肌炎),不可能都是開消炎片應付了事。由於分工太細,研究者認為不會有人會去讀胡亂拼湊的東西,混一下就過去了。錯了!學術抄襲是沒有追訴年限的。台灣有一個學者的博士被美國的母校追回,一輩子抬起頭來,只好去當官了。

類似的情況是在從事歷史回顧之際,譬如運動史,也會看到大膽挪移的情形。為何會這樣?我判斷,應該是我們從小的教育只重視知道東西,而不強調分析,包括歸納、或是推論,甚至於有自己想法的,時常會被當作離經叛道,因此,「貝多芬」(背多分)是被鼓勵的學習(應該說是考試)策略。在這樣的教育期待下,我們被迫養成大腦塞東西的習慣,卻不知道如何咀嚼消化、更不用說反芻,望著茫茫的文獻大海,當然就不知道如何作簡短扼要的摘要、或是總結。最後,殊途同歸,還是天下文章一大抄。

總之,多年來,我看過太多剽竊的例子,不要說研究生、連大學教授都有,有時候,膽大妄為的程度大到不可思議。學生可能不知道這樣做是錯的,那麼,老師必須負起責任來,而研究所在方法論等入門的課程,只少在第一堂課要耳提面命。至於當老師的人,不可能是無知,而是把論文交給研究生操刀,看也不看,自己淪為學術研究的包商,大家不同的比例分紅;要是出了事,就教學生出來扛,或是主事者已經離職、或是出國,有點像是混混身上有槍被活逮,被警察問到槍主是誰,一成不變的標準答案是死去的大哥。

不管是無知、偷懶、還是吝嗇,都是學術研究無法提升的絆腳石。請大家共同來思考,怎麼辦才好?

 


*臉書2013/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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